第十九章：情感抉择
暮色裹挟着血色残阳，将青崖镇染成一片肃杀。苏念被离仑的黑雾困在废弃的戏楼中央，戏台子上褪色的戏服在穿堂风里簌簌摇晃，恍若无数冤魂在无声哀嚎。离仑的笑声如同生锈的齿轮碾过她的耳膜，带着令人毛骨悚然的寒意。
“瞧这痴情模样。”离仑枯瘦如柴的手指勾住裴思恒的下巴，指尖溢出的幽蓝妖力在对方脖颈处凝成锁链，“只要你当众宣布退出缉妖司，我便饶他一条狗命。”裴思恒喉间发出痛苦的闷哼，却仍倔强地抬头，用染血的嘴角扯出一抹笑意。
苏念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绣着金线的袖口下渗出点点血痕。戏台梁上悬着的青铜铃铛突然剧烈震颤，发出尖锐的嗡鸣，仿佛在呼应她内心的挣扎。三个月前，她跪在缉妖司祖师像前立下的誓言犹在耳畔：“以血肉之躯，护山河无恙”。可此刻，裴思恒苍白的脸与无数个并肩作战的夜晚交织成网，将她困在窒息的牢笼里。
“苏姑娘当真铁石心肠？”离仑突然发力，妖链瞬间收紧。裴思恒的脸色瞬间涨紫，喉间发出气若游丝的声音：“别...别答应...”苏念踉跄着向前半步，却被无形的妖力弹回原地，后背重重撞在雕花戏柱上，咳出一口腥甜。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戏楼瓦片轰然炸裂。赵远舟如苍鹰般凌空落下，玄色道袍猎猎作响，手中降魔杵砸在地上激起一圈金光。文潇紧随其后，袖中飞出的符咒化作火鸟，将笼罩戏楼的黑雾烧出大片裂痕。“离仑，你我恩怨与无辜之人何干！”赵远舟的声音如洪钟般响彻整个戏楼。
离仑的黑袍无风自动，眼底翻涌着滔天恨意：“无辜？你们缉妖司踏平青丘山时，可曾想过那些嗷嗷待哺的幼狐？”他一挥袖，数十只幽绿的鬼手破土而出，朝众人扑来。文潇迅速结印，口中念动真言，符咒化作的火墙将鬼手尽数焚烧。
“当年之事，缉妖司确实处置失当。”文潇一边施法，一边大声喊道，“但你若就此收手，我们愿为青丘平反昭雪！”离仑闻言狂笑，笑声中带着无尽的悲凉与绝望：“平反？我族八百冤魂能从黄泉归来吗？”他突然将裴思恒甩向空中，掌心凝聚起巨大的妖球。
苏念几乎是本能地跃起，腰间的祖传玉佩突然迸发耀眼光芒。一道温润的金光将妖球震碎，离仑被余波掀翻在地，脸上满是震惊：“上古驱魔玉...你竟是...”话音未落，赵远舟的降魔杵已带着风雷之势袭来，离仑仓促间结出妖盾，却被文潇从侧面掷出的捆仙索缠住手腕。
“住手！”苏念的喊声让众人动作一滞。她看着被按在地上的离仑，又望向虚弱地倚在戏台边的裴思恒，声音带着从未有过的颤抖：“赵师兄，文师姐，让我与他谈谈。”赵远舟犹豫片刻，缓缓收起降魔杵。
离仑被松开后，依然保持着戒备的姿态，眼中警惕未减分毫。苏念深吸一口气，说道：“我知道，再多的歉意也无法弥补你失去的一切。但你继续制造妖乱，只会让更多人经历你所承受的痛苦。”她顿了顿，解下腰间玉佩放在戏台上，“这块玉能镇压青丘残留的怨气，我以缉妖司名誉担保，会彻查当年的真相。”
离仑盯着玉佩，眼中闪过复杂的情绪，许久才嗤笑道：“凭什么相信你？”话音未落，戏楼外突然传来震天动地的咆哮。一只浑身燃烧着黑炎的巨狼撞破墙壁冲了进来，所过之处，梁柱纷纷倒塌。
“是黑煞魔狼！”文潇脸色大变，“这妖物至少有百年修为！”巨狼猩红的眼睛扫过众人，突然将目标锁定在离仑身上，张开血盆大口咬去。离仑仓促间召唤出妖盾，却被魔狼一掌拍碎，眼看就要命丧当场。
千钧一发之际，苏念挥出玉佩，金光化作锁链缠住魔狼的脖颈。裴思恒不知何时已强撑着起身，将符咒贴在魔狼眉心。赵远舟与文潇趁机联手施咒，四道金光从四个方向射向魔狼，将其死死钉在地上。魔狼发出不甘的怒吼，化作一缕黑烟消散。
离仑瘫坐在地，看着众人伤痕累累却依然护着他的模样，眼中恨意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是迷茫与不解：“为什么...你们本可借刀杀人。”
“因为我们是缉妖司。”赵远舟擦掉嘴角的血迹，眼神坚定，“斩妖除魔，从来不是为了杀戮，而是守护。”文潇走到离仑身边，递上一枚疗伤丹药：“跟我们回司里吧，或许...你能亲眼看到青丘的新生。”
离仑盯着丹药，喉结动了动，最终伸手接过。苏念长舒一口气，突然眼前一黑。裴思恒眼疾手快地扶住她：“小心！”他的体温透过掌心传来，让苏念紧绷的神经终于放松下来。
“下次别这么莽撞了。”裴思恒的声音带着责备，却又无比温柔。苏念靠在他肩头，感受着对方有力的心跳，轻声道：“你也是。”
夜色渐深，戏楼废墟上，四人一妖的身影被月光拉得很长。赵远舟望着天边重新亮起的启明星，低声说道：“走吧，还有很长的路要走。”众人相视一笑，朝着黎明的方向走去，身后，第一缕曙光正刺破云层，洒向大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