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这个办法,却只是一闪而过。
因为洛兮风骤然又推开了她。
二人没有了假山夹缝的桎梏,忽而跳离八丈远。
洛兮风望着三步外揪住裙裎的少女,忽然发现她耳尖红得像浸了玫瑰露的冰玉。
他迟疑着开口,“方才,是在下冒犯了。”
楚泱泱只觉方才掌心残留的触感还在发烫,这一而再再而三地和阎王亲密接触,别说萧仁玉不信他们没什么,连她自己都以为他们才是被月老牵了红线的情人。
这想法一出,惊了她一跳。
大吉大利,谁和这阎王是情人,她可不要整天在地府提心吊胆地待着。
她生硬地咳了咳,很大气道,“无妨,洛大人这是以大局为重,本就应该不拘小节。”
洛兮风挑挑眉,她刚刚居然也没有想要占他的便宜,她不是从来都恨不得将他吃抹干净。
楚泱泱说着话,转眼余光瞥见草丛边有一小纸片。
好奇心驱使,她走过去弯腰拾起。
“这个像是景王写给林疏月的情诗。”楚泱泱看着纸片说道。
她鼻子动了动,一股独特的松香迎面而来。
蹙了蹙眉心,这味道,有些熟悉。
洛兮风也走过来,她将纸片递给他,“你闻闻这味道,似乎在哪里闻到过。”
洛兮风接过纸片,放置鼻尖下嗅嗅,“这是松烟墨的味道,松烟墨产自边陲渭南,天同城恐怕只有景王才能用得了渭南十年才产五两的黄金墨。”
“我好像闻过这个味道……”
楚泱泱却怎么都想不起来。
洛兮风看着纸中内容,“没想到,景王还会写这种酸情诗。”
“骗骗未出世的小姑娘罢了。”楚泱泱不屑得摇摇头。
洛兮风抬眸,见她对情诗不屑一顾的模样,忽而讥讽道,“不像郡主,身经百战,的确骗不了你。”
诶?
楚泱泱敏锐感受到阎王不对劲的气氛。
难道这跟她毫无关系的情诗,还能激起他对她的杀意?
你大爷的。
无处不是坑。
楚泱泱干脆转头就走。
御花园花木葱葱,曲折蜿蜒,她提着裙摆想找到描云的踪影。
莲叶深处忽传来银铃脆响,一个三岁的小男孩窜出来,金线虎头鞋踩着满地落花奔向楚泱泱。
一身着华贵的女子提着月白云锦裙快步而来,因太过着急,裙裾绊住石凳,险些摔倒。
楚泱泱眼疾手快,扶住女子,“娘娘当心。”
女子抬起头看到来人,露出和善的微笑,“多谢郡主。”
楚泱泱一愣,看来这漂亮姐姐是熟人。
“我要神仙姐姐!”小男孩一把抱住楚泱泱杏色裙角,沾着糖霜的手指在她披帛上印出梅花爪印。
这时,洛兮风也来到跟前,他恭敬行礼,“下官参见太子妃。”
原来是太子妃白迎纯,那这小男孩便是小皇孙了。
小皇孙攀着楚泱泱的衣裙,洛兮风下意识将楚泱泱往身后带了半步,这个动作令太子妃眼睛倏地亮起来。
“郡主与洛太医这般恩爱,倒叫我想起大婚时的太子殿下。”白迎纯捂着嘴,笑得和蔼。
“太子妃这话,是在怪孤吗?”太子李容璟笑脸盈盈地走过来,一手抱起小皇孙,一手搂着白迎纯的腰身。
白迎纯羞赧一笑,“如今都是老夫老妻了,羡慕一下小年轻的生活罢了。”
她弯下腰,拿出锦帕想要擦拭一下小皇孙的嘴巴,小皇孙猛地甩开太子妃擦拭的手,沾着糖渣的指尖直戳她眉心,“你休要假惺惺的!娘亲说你给的蜜饯会烂牙!”
糖霜扑簌簌落在太子妃月白云锦裙上,洇开星星点点的红痕。
白迎纯捏着鹅黄帕子的手悬在半空,指甲盖泛起贝壳般的青白色。
太子李容璟佯怒道,“瑞儿,不得无礼。如何能和你母妃如此说话!”
楚泱泱瞥见太子妃藏在广袖下的左手正掐着掌心,丹蔻陷进肉里。
洛兮风适时递上药囊里的山楂丸,“小殿下怕是躁气淤积。不如吃颗山楂丸解解渴。”
小皇孙李轩瑞从李容璟身上挣脱着下来,一把拍掉洛兮风手中的山楂丸,抬脚踢翻药囊,各色药丸滚落满地,嘴里还喊着,“臭太医的东西,本皇孙才不要吃!”
李容璟这次真的动怒了,“李轩瑞,你怎的如此毫无礼数,平日父王是怎么教导你的,是不是又想要挨板子?”
说着,李容璟作势要上前揍他,却被白迎纯拦住,“殿下,瑞儿还小,咱们回宫再好好教导他,在外还是要给孩子留点薄面。”
李轩瑞好不领情,突然抓起白迎纯腕间翡翠镯往石凳上砸,“娘亲说你就是靠这副假慈悲勾引父王!”
玉镯撞击声惊起树梢白鹭,太子妃腕上霎时浮起道红痕。
她仍笑着将孩子乱蹬的脚塞进怀里,像在包裹一尊裂了缝的琉璃盏,“瑞儿定是热糊涂了,母妃给你扇扇风可好?”
楚泱泱看见洛兮风指尖银光微闪,原是悄悄将安神香抹在了帕角。
他将锦帕递给白迎纯,白迎纯顺手接过,在李轩瑞面前扇风。
李轩瑞打个哈欠,眼皮耷拉,歪头栽进太子妃颈窝。
太子妃轻拍孩子后背的力道,像在抚平一匹起了毛的素绡。
太子含笑示意奶妈将熟睡的孩子接过去,“迎纯总是这般宠他。”
太子妃垂首整理凌乱的衣襟,睫毛在眼下投出颤动的蝶影,“还请郡主,洛太医别见怪,瑞儿还小,不懂事。”
楚泱泱颔首,“太子妃不必客气,小孩子嘛,长大以后就知道谁对他真的好。”
白迎纯感激得一笑,“郡主数日不见,倒是与往日有些不同,愈发乖巧动人了。”
她看向洛兮风,笑道,“看来是洛太医的功劳,琴瑟和鸣,总是养人。”
几人又寒暄了两句,太子与太子妃便抱着孩子离开了。
留下楚泱泱一脸的八卦,“洛大人,看着这太子妃与太子,貌似有点故事呢,你给我讲讲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