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日后,朔风凛冽如刃,裹挟着碎雪掠过众人面庞。冷若寒携凝心、凝月踏入小镇集市,此处虽人声鼎沸,商贩吆喝与谈笑声交织,却难掩积雪覆盖下的萧瑟。甫一踏入,冷若寒便敏锐捕捉到一丝熟悉而危险的气息 —— 那是幽煞堂特有的肃杀之气,令她心头警铃大作。
目光所及之处,街边商铺多有破损,尚未修缮的门窗在寒风中吱呀作响;墙角积雪之下,斑驳血迹若隐若现,无声诉说着不久前的惨烈厮杀。往来行人神色惶遽,脚步匆匆,卖菜老妪整理摊位的双手不住颤抖,面对问询亦三缄其口,只以摇头作答,恐惧之色溢于言表。
冷若寒心中五味杂陈,幽煞堂的暴行如同一幅惨烈画卷在她眼前展开。她暗自握紧双拳,深知当务之急是加快冷府筹备,绝不能让家园重蹈小镇覆辙。然而,此次带出小塔空间姑娘们的行动,亦令她忧心忡忡,唯恐稍有不慎便将众人置于险地。
思虑间,她驻足吩咐:“集市人潮熙攘,分头行事可事半功倍。凝心前往东市,甄选上乘草药,务必仔细勘验品质;凝月则去西市,采买厚实布料与日用物资。一个时辰后,于集市中央古槐下会合。”
凝心面露忧色,眉间落雪更添愁绪:“小姐,时局动荡,您孤身一人……”
冷若寒抬手示意噤声,语气淡然却不容置疑:“不必挂怀,我自有分寸。尔等行事须谨慎入微。”
待二女领命而去,冷若寒心念微动,遁入小塔空间。她目光灼灼,望向五位静候的姑娘:“时机已至,随我一同外出。切记,一切依计而行。”
众人于集市隐蔽处现身,冷若寒在刺眼的雪光中仔细打量她们。见姑娘们虽面露紧张,眼神却坚毅如铁,她微微颔首:“且往古槐方向慢行,举止如常,勿露破绽。”
与此同时,东市中,凝心穿行于药摊之间,靴底碾碎积雪的声响与指尖摩挲草药的窸窣声交织。她凭借精湛辨药之术,时而轻嗅药香,时而捻动叶片,仔细甄别药材优劣;西市处,凝月则专注挑选布料器皿,指尖抚过粗布纹理,与摊主就货物品质、价格展开周旋,脚下积雪随着她的动作不断下陷。
行至距古槐丈许之地,灵芸眼尖,率先辨认出目标:“小姐,可是那株古树?”
冷若寒点头,眸光温和:“你等先在此隐匿,半个时辰后,我携贴身丫鬟前来会合。切记,行事务必小心谨慎。” 灵芸领命,与同伴隐入暗处,只留一串渐次消散的脚印。
半个时辰转瞬即逝,凝心雇好板车,将采购的草药妥善安置,随车夫朝着古槐方向行进,沿途不时提醒车夫避开拥挤人潮;凝月亦将布料器皿捆扎牢固,紧跟板车脚步,匆匆赶往约定之处。
当凝心、凝月先后抵达古槐下时,冷若寒亦款步而来。她身姿挺拔,神色自若,与周遭喧嚣形成鲜明对比。二女急忙迎上,冷若寒环视满载货物的板车,颔首问道:“一应物品可购置齐全?”
“回小姐,俱已办妥。” 二女齐声应道。
古槐树下,人群突然如潮水般向四周涌散,此起彼伏的惊呼声中,还夹杂着瓷器碎裂的脆响。冷若寒心头一紧,疾步拨开层层围观的人群,只见灵芸五人呈扇形而立,地上横七竖八躺着七八个满脸淤青的地痞,他们正抱着胳膊大腿哀嚎打滚。
“光天化日之下,竟敢调戏良家女子!” 灵芸杏眼圆睁,手中半截木凳还在微微颤抖,发间沾着几片枯叶,“今日便要替这集市除害!” 原来,就在姑娘们等候冷若寒时,这群地痞见她们形单影只,竟出言不逊,妄图轻薄。起初,姑娘们还低声喝止,谁知地痞们愈发猖獗,动手动脚。被逼无奈之下,灵芸等人果断出手,凭借在小塔空间磨练的身手,将地痞们打得落花流水。
人群中爆发出阵阵喝彩,有妇人激动地拉着灵芸的手:“好姑娘!这群无赖横行集市已久,官府都拿他们没办法!”
冷若寒望着姑娘们泛红的眼眶和微微发颤的指尖,内心翻涌起复杂的情愫。欣慰于她们面对恶徒时无畏的勇气,那些曾蜷缩在小塔空间里怯懦的身影,如今竟能在市井之中挺身而出,用在空间内习得的拳脚扞卫尊严;更感慨于她们的成长,昔日眼神中满是惊恐迷茫,而今坚毅如钢,在瞬息之间便能做出守护他人的果敢抉择。可这锋芒毕露的勇敢,又让她心头笼罩着浓重的阴霾,担忧此事定会引起注意,万一与幽煞堂扯上关系……
就在这时,灵芸带着四位姑娘快步走到冷若寒面前。灵芸眼中瞬间亮起光芒,脸上洋溢着灿烂笑容,说道:“小姐,真的是您,我们又遇到小姐您啦!” 冷若寒佯装思索了片刻,随后脸上浮现出惊喜的神情,说道:“原来是你们几位姑娘,许久未见,差点没认出来。这几年,你们过得如何?”
灵芸的眼眶微微泛红,声音略带哽咽地说道:“小姐,自您走后,我们四处漂泊,居无定所,日子过得很是艰难。本以为再也见不到您了,没想到今日能在此重逢。” 其他几位姑娘也纷纷点头,眼中满是对冷若寒的依赖,雪花落在她们的肩头,仿佛也在为这份重逢而感动。
冷若寒轻轻叹了口气,眼中满是怜惜,说道:“是我疏忽了,未能护你们周全。如今我在冷府,府中事务繁多,正缺人手。若你们不嫌弃,可愿随我回冷府,谋个安稳的差事,也能有个安身之所。”
说着,冷若寒转头看向凝心与凝月,介绍道:“这几位姑娘,是我在那失踪的半年里救助的。她们身世坎坷,历经磨难,我见之恻然,便与她们结下了缘分。如今冷府事务繁杂,正缺人手,我想着带她们回去,给她们一个安稳的归宿。”
凝心和凝月眼中满是惊讶,但多年跟随冷若寒养成的习惯,让她们迅速调整表情,微微欠身,微笑着向姑娘们问好,呼出的热气在冷空气中交融。
她正要开口,后颈突然泛起一阵细密的凉意,仿佛有无数根冰针轻轻刺在皮肤上。身子微微一僵,一股莫名的不安涌上心头,她忽然有种被窥视的感应。这种感觉如芒在背,让她呼吸都为之一滞。冷若寒强装镇定,
不着痕迹地扫视四周,却只能看到嘈杂的人群和漫天的飞雪。但直觉告诉她,暗处有一双眼睛,正死死盯着她们的一举一动。那股若有若无的幽煞堂气息萦绕在心头。她微微低头,陷入沉思,脑海中飞速盘算着应对之策。
以目前身边姑娘们的实力,若是真与幽煞堂的人正面冲突,她们绝无胜算。灵芸等姑娘虽有一腔热忱,可毕竟实战经验匮乏,在这危机四伏的局势下,稍有不慎便会陷入万劫不复之地。冷若寒深知,此刻不能贸然行动,必须先确保众人安全。思索再三,她决定先回冷府,那里有着相对完善的防御体系,也能让她静下心来谋划下一步对策。
冷若寒环顾四周,看着堆积如山的货物,又瞧了瞧身旁的姑娘们,心中明白,仅靠两辆板车和众人步行,难以安全、便捷地将大家和物资带回冷府。她目光落在集市出口处停放的一排马车旁,便对凝心说道:“凝心,你去那边与马车夫商议,租两辆宽敞些的马车,咱们一并回去。记得检查马车的状况,确保路途平稳,别颠坏了草药。”
凝心领命,快步朝着马车停放处走去。她与几位车夫一番沟通,仔细查看了马车的车轮、车轴以及车厢内部,最终选定了两辆看起来较为结实且干净的马车。谈好价钱后,她招呼车夫将板车上的草药和其他物品小心搬运至马车上。车夫们手脚麻利,不一会儿便将货物安置妥当,马车上的积雪被震落。
冷若寒凑近灵芸,压低声音:“此地不宜久留,幽煞堂的人恐怕已经察觉异动。” 她转头向凝心、凝月示意,“快,将姑娘们带上车!” 众人迅速行动,马车缓缓启动,车轮在石板路上滚动,发出 “咕噜咕噜” 的声响,碾碎了地上的积雪。
车内,姑娘们有些拘谨地坐在一起,眼神中透着对未知的期待,呼出的白气在车厢内弥漫。凝心和凝月则分别坐在两侧,留意着车内的动静以及车外的情况。
而在集市街角不起眼的茶楼二楼,一间紧闭门窗的雅间内,烛火摇曳,将两个黑衣人笼罩在阴影之中。
“她就是冷家那个小姐?” 其中一人透过半开的窗缝,望着冷若寒远去的方向,目光如鹰隼般锐利。突然,他的瞳孔猛地收缩,手中茶杯差点跌落,“等等!她方才那个细微的停顿…… 好锐利的反应!察觉到有人窥视了?果然不错,是位高手!”
另一人收回视线,端起茶盏轻抿一口,冷笑一声:“确定无疑。她以前武功平平,医术略有小成,不过是个寻常女子。可曾记得,有一天她上山采药,失踪了整整六月之久。等再次出现,就像变了个人一样,武功高得出奇,心思更是缜密得可怕。如今把冷府打理得如同铜墙铁壁,雷堂主他们率领众多兄弟前去,竟铩羽而归,五十多位兄弟再也回不来了。”
“哼,看来传言不假。” 最先开口的黑衣人握紧了腰间的刀柄,眼神中闪过一丝忌惮,“得把消息尽快传给主子,冷若寒此人,日后必成大患!她刚才那瞬间的警觉,绝非普通高手能做到。”
话音刚落,一阵狂风呼啸而过,撞得窗户哐当作响,烛火随之剧烈摇晃,几乎熄灭。窗外,雪愈发大了,纷纷扬扬的雪花如同无数白色的幽灵,在狂风中肆意飞舞,天地间一片混沌。而冷若寒等人离去的方向,早已被风雪吞没,只留下无尽的苍茫与未知的危险,在这寒夜中悄然蛰伏。
马车碾过厚厚的积雪,车轮与雪地摩擦发出 “咯吱咯吱” 的声响,车身在崎岖的道路上颠簸起伏,一路向冷府奔去。车帘被寒风掀起一角,刺骨的寒意瞬间涌入车厢,让众人不自觉地裹紧了身上的衣物。
冷若寒深吸一口气,缓缓闭上双眼,全力调动自身精神力。她的精神力如同一股无形的丝线,从身体中蔓延而出,穿透马车车厢,朝着四周扩散开来。每一丝精神力都仿佛是她的眼睛,仔细地观察着周围的动静。她能 “看” 到道路两旁的积雪在寒风中簌簌落下,能 “感受” 到远处树林中树枝因积雪重压而发出的细微 “嘎吱” 声。她将精神力延伸至马车前方数百米,又慢慢向后覆盖,不放过任何一个角落,仔细侦察是否有人跟踪与埋伏。
随着马车前行,冷若寒的精神力始终紧绷着。突然,她察觉到前方路边一处雪堆下似乎有微弱的气息波动,心猛地一紧。她集中精神,仔细分辨,片刻后,才发现那只是一只被积雪困住的野兔,正瑟瑟发抖,这才稍稍松了口气。就这样,冷若寒一刻也不敢松懈,持续用精神力守护着马车。
终于,马车缓缓驶入冷府大门。冷若寒缓缓睁开双眼,眼中满是疲惫,却也带着一丝如释重负。她长舒一口气,紧绷的身体也随之放松下来。好在一路平安,众人安全到家,接下来,她要好好谋划如何应对幽煞堂的威胁,守护冷府和这些姑娘们的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