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六章开导孙子
“真……真有这么邪门？”
就在一片死寂之中，柳青峰的一个姑姑问出了所有长辈心中共有的一个疑问。
这群姑姑长辈们虽然也同为剑修，然而在天赋上与柳青峰差了不止一个层级，若非如此整个家族也不可能会将全部的资源都倾斜在柳青峰一个人的身上。
对于这些资质平平的长辈们，自然是不太理解，明明自己的侄子有着如此强的天赋与实力，以及远超于同龄人的心理素质。
却会被李裕这个无名小卒的一个眼神就给吓到。
结果不等柳青峰回答，这个姑姑就遭到了柳白鹤的白眼。
柳白鹤瞪了眼对方道：“你懂什么！？”
似乎在场的人里，也只有柳白鹤这种达到了剑圣级别的剑修，才能理解柳青峰的这种行为了。
见着众人虽然沉默，但眼神中依旧还透露着困惑，柳白鹤只好开口解释道：“所谓剑修，修的是两样东西。”
“一个是外在的，剑技。”
“一个是内在的，剑意。”
“剑技好学，只需要不断的磨炼自己的技术，对剑了然于胸，实力自然就会得到增长。”
“然而剑意却只内在的，只能靠悟。”
说道此处，柳白鹤不由的叹了口气道：“简单的一个悟字，却难住了大部分的芸芸众生。”
“想要了解所谓的剑意，不是单单靠努力就行的，得要天赋。”
“而天赋这种东西，只能看天意，强求不来。”
柳白鹤看向身后的一众子女，言语中带着一丝丝遗憾道：“所以这就是为什么，你们明明学了几十年的柳家剑法，却依旧感悟不到剑意。”
“其实就是你们的天赋尚且不够。”
说着，柳白鹤的目光不由又重新落在了孙子的身上，与看向子女的眼神完全不同，尽是欣慰：“而青峰是有天赋的。”
“老夫当年苦学了三十年才能悟到剑意，青峰却能在去年就感受到剑意的存在。”
“这就是天赋的差距。”
此言一出，柳家的子女们纷纷将头垂下，一时间让人看不出他们究竟是惭愧，还是怨愤。
其中一位伯伯神色复杂的看了柳青峰一眼，接着带上一脸古怪的笑容奉承道：“哈哈哈，父亲您教训的是。”
“毕竟青峰乃是整个大华剑修天赋最高的孩子啊。”
“不再是了！”柳白鹤冷声道，眉宇间带着一丝丝的愤怒与不甘：“现在，剑修天赋最高的应该是那个叫做李裕的孩子了。”
“就……就是跟峰儿对决的那个李裕？”身后一众长辈接瞪大了眼睛，一脸的难以置信。
他们开始偷偷的观察起柳青峰在听到这句话后的反应。
此刻的柳青峰微微垂着脑袋，眼神中虽然有着几许落寞，但却并没有对自己爷爷的这个评价表现出任何的不满。
看到柳青峰如今的神情，这几个长辈就算心里再如何惊讶此刻似乎也只能接受现实了。
毕竟以柳青峰那桀骜的性子，怎么可能会允许有同龄人站在比他还要高的地方。
然而这一次，他非但没有出言反驳老爷子，但而是垂头默认了。
很显然，这一次的比赛，虽然他们这群天赋不够的外行人并没有看出门道，但对于柳青峰以及柳白鹤来说，他们算是输得心服口服了。
柳白鹤看了一眼追头丧气的孙子，开口问道：“青峰，你跟爷爷说说，当时看到他的眼神后，心中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
虽然柳白鹤也清楚，这一次的交手，对自己的孙子造成的伤害不可谓不大。
如今再让他重新回忆当时最痛苦的经历，无疑是对孙子又一次的折磨。
天才总是骄傲的，柳青峰二十年来一直以来都是那样的顺风顺水，从来都是站在金字塔的顶端。
如今横空出现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同龄人，用同样的剑修将他彻底碾压。
但柳白鹤清楚也，如果此刻不及时对孙子进行疏导，重新建立起他的自尊心，恐怕这件事情，要么会变成他日后修炼的心魔。
要么就是直接摧毁孙子的道心，让他这一辈子不敢再拿起剑来。
柳青峰开口描述道：“他睁开的眼睛的一瞬间，我感觉像是看到了一座山。”
“一座我难以翻越过去的山，就横亘在我的面前。”
“让我感觉，无论我使出多大的气力，都无法对它造成一丁点伤害。”
“让我感觉，自己刚刚拔剑的行为就像是一只猴子。”
柳白鹤皱眉道：“猴子？”
“对！”柳青峰摇了摇头：“我也不清楚为什么会有这种感觉。”
“就好像是自己如同一只跳脱的猴子，在山的面前蹦蹦跶跶。”
说道此处，柳青峰的语气明显多了几分的颤抖：“他的眼神里没有一丝杀气，反而还相当的柔和镇定，但却又一种让然无法撼动的厚重。”
“这让我在他面前被贬损的有些体无完肤。”
听到这里，柳白鹤的神情也有了几分的凝重。
此刻他的脑海里不断的回响着柳青峰所说的一个词：厚重。
厚重的眼神？
他着实没有想到，自己的孙子竟然会用这样的一个词，却描绘敌人的眼神。
要知道，修剑之人，无论是由外还是由内，剑修到了一定的程度，就会让个人的气质变得凌厉。
这是剑自身的灵根属性所决定的。
就如同木灵根代表着生、土灵根代表着沉稳、水灵根代表着灵动柔和、火灵根代表着躁动本性，而金灵根所代表的就是杀伐与凌厉。
正所谓道法自然，修得一门就得顺着这一门的自然属性而去运动。
对一门属性的修炼越是专注越是专精，那么自身的气质必然也会受到这一门属性的影响。
但厚重这一词，怎么想也不可能与剑修联系起来，更不可能与剑修专精后才能悟到的剑意联系起来。
这其中的蹊跷，饶是柳白鹤这般的华大第一剑修，此刻也是理络不清。
恐怕柳白鹤就算是想破脑袋也想不出，李裕剑修与他们传统剑修有着本质上的区别。
传统剑修，要求的是对剑技与心法的修炼和打磨。
要求的就是锋芒毕露，杀伐凌厉。
而崔剑三传授给李裕的，表面上看着同样是在花时间打磨李裕的剑技，可本质上却是在教李裕去沉淀内心。
李裕在崔剑三的调教下，日复一日的沉淀了几十年的时间，虽说实力与境界并没有得到太大的提升。
然而他的心性早就已经沉淀到了一种不可思议的境界，这般心性的剑修，光是一个眼神所迸发出的剑意，就足以让柳青峰看到自己与李裕的差距了。
而这正是柳青峰看到李裕眼神中，所谓的‘厚重’。
不过此刻琢磨李裕的事情并不是最重要的，重要的还是化解柳青峰此刻所遭受到的心理创伤。
柳白鹤缓缓舒展了自己的眉头，用尽可能温和的语气向柳青峰问道：“峰儿啊，如果说你现在要是真与对方进行一场生死斗的话，你觉得最后活下来的应该是谁？”
柳青峰毫不犹豫的回答道：“绝对是他。”
虽然心高气傲，然而在巨大的差距面前，柳青峰还是选择了接受现实，他继续补充道：“如果真的是生死斗的话，我在他面前没有丝毫活着的机会。”
看自己的孙子即便面对如此巨大的挫折，竟然还能够认清现实，柳白鹤脸上也是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很好，有这样的心境，才配得上成为一名修行者。”
柳白鹤继续开导道：“说实话，当知道你落败的时候，爷爷心中除了有一点遗憾之外，更多的还是高兴。”
“为……为何？”柳青峰脸上露出一抹难以置信的表情。
他着实不能理解，为什么明明爷爷平日里要求自己凡是都要争先，结果自己这次输了比赛，他却会心中暗自高兴。
柳白鹤笑道：“因为你以前走过的路实在是太顺利了。”
“普天之下，凡有成就者，谁不是从挫折中蹚出来的？”
“可你想想，你从三岁开始拿剑，可曾尝试过失败的滋味？”
“想要修的真道，飞升成仙，就必须得让自己的心境保持圆面。”
“想要保持圆满的心境，就必须得将世上的苦痛都尝过一遍。”
柳白鹤缓缓抬起自己的手杖，对着柳青峰的后背狠狠敲了一下。
老爷子的这一下几乎是没有留手，一阵剧痛袭来，差点没让柳青峰直接昏厥过去。
虽不明白爷爷为什么要敲打自己，但柳青峰依旧是保持着站立的姿势，一声不吭的忍了过去。
“知道为什么打你吗？”柳白鹤问道。
柳青峰摇了摇头。
“那是因为，我要打醒你，让你知道你自己究竟是谁！”柳白鹤陡然提高了音量。
这突然威严的声音，甚至吓得身后一众子女们身形一颤。
柳白鹤说道：“以后修行的路上，你要牢记。”
“你柳青峰就是柳青峰，是蜀山柳家最有希望飞升的剑修，是我们蜀山柳家未来的希望！”
“这些东西，不是出现一个比你强的人，就可以将它们抹去的。”
“记住我所说的这些话，人世间总是一山还有一山高，他强是他的事情，你不能因为这一场失利而丧失掉拔剑的勇气。”
“明白吗！？”
此言一出，听得柳青峰是热泪盈眶，立刻匍匐在了地上，冲着柳白鹤重重的磕了一个响头，声嘶力竭道：“孙儿明白了！”
“很好，”柳白鹤笑脸盈盈的点了点头，紧接着继续开口道：“现在比赛也已经结束了。”
“就趁着这个机会在帝都好好玩上一段时间，就当是给自己放个长假。”
“要是没什么事情了，现在就出去逛一逛。”
柳青峰起身，向着一众长辈们行礼道别，随即便出了房间。
待柳青峰走后，房间内又一次陷入了一片寂静。
虽然这群柳家子女们此刻是有着一肚子的话想要说，可眼下老爷子不先开口，哪个人敢率先放肆。
许久的沉默过后，柳白鹤磋磨着自己手中的拐杖，眯着眼睛缓缓开口道：“这件事情你们是怎么看的？”
这话倒是将众人给问懵住了，他们这群人本身就没有多少修行的天赋，之所有能有如今的地位，完全就是仰仗着老爷子的实力与柳家这份千余年传承的基业。
眼看着没有一个人敢开口说话，柳白鹤眼里闪过了一抹无奈与担忧，失望的摇了摇头道：“眼下都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你们却没有一个人敢开口发表意见。”
“要是我日后闭关，或者是直接死了，我还真不敢放心的将柳家的基业交到你们手里。”
但气归气，毕竟这些不成器的后辈终归都是自己生养的，日后就算再怎么不成才，该给出去的东西还是得给出去。
柳白鹤只能是开口教导道：“其实这件事情，最麻烦的还是峰儿的心态问题。”
对柳白鹤来说，家族为了培养柳青峰，这么多年所花费的精力与资源，甚至都抵得上数十个小宗门全部的基业了。
如今柳青峰都已经走上了正轨，老爷子是万万不能让他因为心态问题，而导致无法修炼。
毕竟柳青峰可是千年难得一遇的剑修天才，是如今柳家有望飞升的第一人。
不过在刚刚的交谈过后，柳白鹤也是长吁了一口气，似乎这一场比赛并没有将孙子的斗志磨灭掉。
这也算是让他心中最大的一块石头落了地。
柳白鹤继续说道：“可喜的是，峰儿的心态远比我所想象的要坚韧很多。”
“他可能很快就能自我疏导，从而调整好自己的心态。”
正当众人的脸色即将要轻松下来的时候，柳白鹤却忽然话锋一转：“但是！”
“第一个问题解决了，那么第二个问题该怎么办呢？”
众人再次懵逼了。
现在还有第二个问题吗？
瞧着这群吃知道吃干饭，却完全没脑子的后辈，柳白鹤是恨不得一人给他们一拐杖。
柳白鹤愤愤道：“第二个问题！就是那个打败峰儿的李裕！”
“你们难道觉得，这样一个在剑意上能轻松碾压我们峰儿的年轻人，他不是我们柳家剑宗的大问题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