槐树村的暮色给义庄的飞檐镀上金边,周子夜蹲在井边数纸船时,青铜铃突然发出蜂鸣。手机界面的黄泉外卖簿跳出新订单,配送地址赫然是“中转站月台·第444号储物柜”,物品栏写着“替死车票·半张”,备注栏用父亲的字迹画着中转站的钟摆,指针停在“子时三刻”——正是母亲消失的时刻。
“哥哥,储物柜号码和爸爸的工牌一样!”小夜趴在井沿,指尖点向水面倒影,中转站的月台在涟漪中若隐若现,444号储物柜的铁门正渗出黑雾,“上次在万棺岗,爸爸的替死次数不是用完了吗?”
父亲周建国的旧铃突然在厨房发出脆响,周子夜看见他正在擦拭母亲的银铃脚链,左腕新纹的铃兰图案与小夜的胎记一模一样。旧铃的裂痕里掉出张泛黄的车票,票面上印着“黄泉中转站·阳间槐树村”,发车时间正是当前的十九点十九分,座位号“444”用胎血写成。
“该去中转站了。”父亲将车票塞进周子夜掌心,票根处盖着“赵无常已签收”的黑戳,“当年我用半张替死车票换了你们的出生证明,现在黄泉要拿它当重启契约的钥匙。”
中转站的月台在老槐树的年轮里,周子夜刚踏上月台,铁轨上的纸扎火车突然鸣笛,车身上的“阳寿超限者”变成“替死契约者”。穿黄泉制服的瘦高男人迎上来,胸口编号“442”正是第47章的守墓人李长根,只是他的眼睛变成了车票图案。
“子夜小哥,444号储物柜被赵无常的红痣碎片缠住了。”李长根递出把生锈的钥匙,钥匙齿纹竟是周子夜的掌纹,“里面藏着你爸当年没烧完的替死符,现在红痣碎片正在吸收符纸的阳气。”
储物柜打开的瞬间,黑雾中飞出十二张替死符,每张符上都印着周子夜的照片,右下角的生效日期正是他七岁后的每个生日。小夜突然抓住张符纸,符面照片里的自己正在变成纸人,背景是第44章的悬棺巷,赵无常的锁形红痣在墙角冷笑。
“这些替死符本是用来替你们挡黄泉的催命铃,”父亲的声音从月台深处传来,周子夜这才发现他站在时光钟摆旁,钟摆上刻着双生子的成长轨迹,“但赵无常在符纸里种了锁形咒,现在符纸反噬,会把你们的肉身变成纸人。”
月台突然震动,纸扎火车的车窗里映出阳间的槐树村,母亲正在厨房煮面,身影却越来越透明。周子夜后颈的银铃印记发烫,铃身映出储物柜最深处的秘密——那里躺着具纸人躯体,胸口绣着“444号配送员·周建国”,正是父亲当年准备的替死傀儡。
“当——”
中转站的钟摆突然逆转,周子夜看见七岁那年的自己站在井边,父亲正将替死符折成纸船,船底写着“子夜别怕,爸爸在黄泉等你”。小夜突然指向钟摆缝隙,那里卡着片银铃碎片,上面刻着“替死三次,换魂儿第一声笑”——正是第47章里小夜学会笑的那天。
“用锁魂铃烧掉这些符纸!”李长根突然撕下半张符纸,符纸却在他手中变成黑骑手的摩托钥匙,“赵无常的红痣碎片藏在符纸背面,只有双生铃的火焰能彻底消灭——”
话未说完,十二张替死符突然聚成黑骑手的虚影,这次他的躯体不再是骷髅,而是半纸半肉的怪物,胸口编号“444.5”正在吸收周子夜的阳气。小夜举起梆子敲向钟摆,木纹里的母亲虚影甩出银铃光刃,直接斩断了怪物抓向储物柜的手。
周子夜趁机将锁魂铃按在符纸上,银铃火焰瞬间蔓延,符纸背面的红痣碎片发出尖啸,显露出赵无常的临终留言:“替死契约永不失效,双生子的肉身本就是黄泉的纸——”
储物柜深处的纸人躯体突然坐起,周子夜震惊地发现,纸人的面容正是父亲年轻时的模样,左眼角没有胎记,制服口袋里装着母亲的银铃碎片,每片都刻着“锁儿魂儿平安”。父亲突然按住他的肩膀,掌心传来中转站特有的纸灰味:“那是我二十六岁时做的替死傀儡,本想等你们成年就彻底离开黄泉...”
钟摆突然停摆,月台尽头的裂隙打开,露出归魂海的黄泉支流。周子夜看见红痣碎片正在裂隙中聚成新的锁形算盘,算盘珠子上刻着双生子的生辰八字,而算盘枢纽处,嵌着的正是他和小夜的胎发。
“哥哥,符纸灰在拼地图!”小夜指着地面,燃烧后的符纸灰自动排列成黄泉总部的平面图,顶楼标注着“替死契约中枢·赵无常密室”,而入口处的密码,正是双生子的乳名“锁儿魂儿”。
李长根的黄泉制服突然裂开,露出底下藏着的阳间衣物,他苦笑着掏出张皱巴巴的照片:“这是我阳间的孙子,赵无常用他的魂魄威胁我守中转站,现在符纸烧了,我终于能回家了...”
中转站的纸扎火车再次鸣笛,这次车身上写着“阳间归途·魂魄完整者”。周子夜扶着父亲走向车厢,小夜突然捡起片未烧尽的符纸,上面的替死咒文竟变成母亲的字迹:“锁儿第一次骑电动车摔跤,妈妈在井里疼得掉眼泪——”
火车启动的瞬间,周子夜看见储物柜里的纸人躯体正在消散,却在消失前对着他们微笑,那是父亲从未在阳间露出过的、如释重负的笑。中转站的钟摆重新正转,钟面上的时间永远定格在“19:19”,那是母亲在阳间煎好荷包蛋的时刻。
回到槐树村时,厨房的灯还亮着,母亲正在给小夜梳双马尾,银铃脚链的碎响混着锅里的面香。周子夜摸了摸口袋里的替死车票,票根处的黑戳已经消失,取而代之的是父亲新盖的“全家平安”红印。
手机震动,阳间外卖平台弹出新订单:“槐树村东头·土地庙”,物品栏写着“褪色符纸·记忆”,备注栏是李长根的留言:“中转站的钟摆修好了,下次带小夜来玩纸火车”。周子夜望向井边,纸船们正载着替死符的灰烬漂向归魂海,船底的“平安”二字在夜色中格外明亮,像母亲为他们点的长明灯。
父亲突然指着星空笑了,那里有十二颗连成铃兰形状的星星,正是锁魂铃碎片的投影。周子夜知道,中转站的替死车票虽然烧毁,但黄泉的契约如同归魂海的潮汐,永远不会真正平静。但此刻,小夜正举着面碗喊他吃饭,母亲的银铃脚链在瓷砖上投出温暖的影,这些阳间的烟火气,终将成为他们对抗黄泉的最坚韧的锁。
电动车的提示音在院角响起,不是黄泉的订单,而是阳间的夜宵配送。周子夜发动车子,后视镜里映着中转站月台的裂隙,那里的纸扎火车正载着李长根驶向阳间,车厢外飘着的,是无数写着“平安”的纸船,像落在黄泉路上的星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