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肆只觉得心脏猛地缩瑟了一下,针扎般的剧痛顺着心脉奔流到四肢百骸,手下意识的松开。
江知晚猛地别开头,眼泪在眼圈里打转。
转身大步离开,却刚走了几步,便听他在身后叫了自己一声。
“等等!”
江知晚深深吸了口气,逼着自己讥讽一句:“怎么?你还没完没了了?霍肆,你是聋还是听不懂我话里的意思?别跟着我!”
霍肆却不顾她说了什么,几步走到她身后,从怀里掏出几本泛黄的医书来。
“这是我寻的解毒的医书,你拿回去看吧。”
江知晚吃惊的转头看他。
霍肆红着眼眶,嘴角勉强勾起一抹笑意。
“我知道你想给皇上解毒,救他的命。只要是你心中所想,我都会帮你。”
江知晚用力咬住唇,不让自己的泪坠下来。
她猛地抽出医书,只匆匆留了一句“谢了”便转身离去。
而就在她走出暗巷的一刻,就看见裴祁渊位列最前,坐在高头大马上,英俊的脸上满布寒霜,杀气四溢,阴鸷的眼神里似有修罗般的血色。
在他身后,几十个弓弩手准备就绪。
锋利的箭尖在月色下泛着冰冷的光泽,齐齐对着巷子口,时刻准备着,只要稍有异动,便会万箭齐发,将人射成肉泥。
阴森的肃杀之气滚滚而来,让人忍不住遍体生寒。
江知晚只看了一眼,后背的冷汗便浸湿衣衫,心里不由得后怕。
多亏霍肆没跟着她一起走出来,否则,定会死无葬身之地。
她暗自吐出口气,冷眼瞟了一圈弓弩手,镇定自若的道:“皇上终于要取我性命了吗?”
目光微转,终于跟裴祁渊的眼神对视,她弯下膝盖请罪。
“皇上,罪妇偷跑出宫,犯了宫规,甘愿受罚,只是这剑锋所指……”
她抬起头望着他,“皇上是想就地处决了罪妇吗?”
裴祁渊紧紧抿着嘴角,眼睛往巷子里看去。
声音毫无起伏的问:“里面没人了吗?”
江知晚古井无波的道:“皇上以为还会有谁?”
裴祁渊凌厉的眼神微微眯起来,“就只有你自己?”
江知晚再次垂头,敛眸道:“罪妇一人偷跑出宫,不敢牵连旁人。”
夜晚的寒风稍退了些。
随着时间流逝,江知晚心里越来越沉。
这么等下去不是办法,若裴祁渊打定了主意在这守株待兔,那霍肆必然难逃一死。
江知晚狠了狠心,忽然站了起来,大步向裴祁渊走去。
眼神清澈的望着他,无辜的问:“皇上若是不杀我,可否让我上马?”
她抱着臂搓了搓胳膊,“夜里的风还是有点凉的。”
裴祁渊眼中阴森的煞气逐渐褪去,却仍冰冷的不肯后退半步。
江知晚咬了咬唇,随即也不给他反应的时间,直接踩着他的马镫一下侧坐到了他怀里,贴着他的胸膛,双手自觉的抱上他的劲腰。
“皇上……能让我暖暖吗?”
裴祁渊的瞳孔猛地一缩,周身的凛冽气场瞬间被退的一干二净。
垂眸看着她道:“你以为,这样就可以让朕放过你?”
江知晚瞪着无辜的眼睛看了看他,随即把脸贴在他的胸口。
声音极轻的道:“皇上,我只是太过思念家人了,我认罚可好?”
裴祁渊目光闪了闪,还没等说话,就见她坐直身子对弓弩手命令。
“收起弓弩,回宫!”
弓弩手面面相觑,不知道该不该听她的。
半晌,皇上终于发号施令。
“回宫!”
说罢,他率先一甩马鞭疾驰而去。
江知晚侧坐在马背上,这个人被颠簸的一上一下,不由得抓紧了裴祁渊的腰。
方才刻意扮无辜贴近他,是想快些离开这是非之地。
只要他肯带人走,江知晚是不想过多亲近的。
可裴祁渊就像是看透她心中所想一般,故意把马骑的飞快,让她不贴紧他都不行。
皇宫的侍卫离老远就认出那一身明晃晃的龙袍,老早便大开宫门,跪在两侧。
裴祁渊连马都没下,一路疾驰到乾坤宫,随即紧握马绳。
黑马长嘶一声,堪堪停在原地。
江知晚赶紧松开手,心脏扑通扑通跳的,快钻出嗓子眼。
还没喘匀气,便见裴祁渊翻身下马,向殿里走了几步。
接着顿下脚步,回头看她,“还要朕请你吗?”
江知晚坐在马背上,犹豫着要不要跳下去。
这一整晚她先是翻了宫墙,又跟裴肆一番拉扯,之后便是面对弓弩相向,一路风驰电掣的回了宫……
如此一番折腾下来,便是在她身子好的时候,也少不了是一顿折腾。
而此时,她更是有些腿发软。
看了一眼裴祁渊越来越阴沉的脸色,江知晚狠了狠心,做好了摔在地上的打算,闭上眼跳了下去。
就在她整个身子要砸到地上的时候,只觉得一双有力的臂膀将自己拦腰抱住。
“你找死吗?!”
裴祁渊的怒喝在耳边如炸雷般响了起来。
江知晚小心翼翼的睁开眼睛,慌忙的向后退去,挣脱他的怀抱。
“皇上恕罪,是罪妇无礼。”
裴祁渊紧张的脸色愈发沉了下去,松开手道:“朕想听的就是这个吗?”
入宫前还往他怀里贴,进了宫就恨不得跟自己泾渭分明,她这是料定自己拿她没办法?
还是说,他裴祁渊都不值得她多温顺一刻呢?
江知晚微垂着头,想解释自己只是腿软,并非有意弄伤自己,可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解释又如何,其结果都是一样的,都是让裴祁渊不得不出手来救了自己。
她弯下双膝跪在地上,“罪妇有罪,还请皇上息怒。”
裴祁渊面色隐隐发青,指着她道:“你既然想请罪,就在这跪着吧!”
说罢,便转身走了进去。
而在他们没注意的地方,桃花躲在暗处,震惊的看着眼前的一切。
不可置信的暗忖,江知晚居然还能全须全尾的回来?
回想皇上出宫时那盛怒的样子,现在想起来还两腿发软,更别说点齐一队弓弩手那凛冽的杀气。
可方才两人竟同乘一骑回来?
皇上不仅不想生了气的样子,甚至还紧张的去接江知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