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氏一听这话头,眉心蹙起,凝神听着。
“姨母,女子怀胎十月一朝分娩,几乎九死一生,母亲当年生我做下了病根,要不然也不可能早早的走了,
我怕极了,世间哪有男子能接受一个不想给他孕育子嗣的妻子。”
江晚卿顿了顿,又道,“谢玄有儿有女,不会强迫于我。”
梅氏听着,眼眶里蓄满了泪水,上前把江晚卿搂在了怀里,“你这孩子,心思怎么如此重。”
“姨母,表哥往这边看呢。”
梅氏连忙拭去泪水,低声道,“我会再与你外祖父重新商议,即使你父亲来了,也干预不了你的婚事,别再胡思乱想!”
江晚卿弯了弯唇道,“我晓得了,姨母快上车吧。”
*
之后的几日,梅氏再未叫江晚卿去相看。
她便陪着梅锦柔出门四处乱逛。
梅锦柔挽着江晚卿的臂弯,脸上愁容尽显,“晚儿,嫁进东宫我这辈子是不是都不能出来玩了?”
江晚卿认真地思考着,半晌才说道,“依律你是太子妃,应不能随意出宫,但是你可以求一求太子殿下,让他带你回梅家见见舅父和外祖父,顺便看看街景。”
梅锦柔听了心里更沉了几分,“早知嫁给太子会如此拘束,我就......”
“表姐慎言,万事都有转圜的余地,我观太子殿下并不迂腐,表姐与他好好相处,日后日子定然好过。”
听了江晚卿的话,梅锦柔笑道,“不想了,婚期还有几日,人生苦短,当及时行乐。”
脚步一转,进了一间成衣铺子。
再出来,已换成了两位翩翩公子。
“表,弟,今日表兄带你看看这世间的繁华!”
江晚卿险些笑出声,忙打开折扇遮脸,清了清嗓子才沉声道,“劳烦表兄引路。”
梅锦柔低声道,“咱们去赌坊看看?”
江晚卿摇头,“鱼龙混杂,不好。”
梅锦柔想了半晌,忽然笑得暧昧,在江晚卿耳边低语了几句。
江晚卿大窘,耳朵连着脸颊脖颈一起烫了起来,“怎可去那地!”
“好吧,这也不行那也不行,江表弟实在是迂腐了些。”梅锦柔轻抚腰间玉佩,“表兄带你去个好地方。”
到了镜湖,上了画舫,江晚卿盯着水波漾漾的湖面,问道,“是带我来游湖?”
梅锦柔卖了个关子,“比游湖有意思多了。”
画舫二楼琴声萧萧,江晚卿抬首望去,“怎么还有人?”
这画舫极大,且内有乾坤,从岸上看是两层,下面,还有一暗层。
都是些文人雅士,家世显赫之辈。
毕竟普通百姓,哪能付得起一人千两的船费。
来到船舱,梅锦柔拿出两张千两银票,侍者拿出两张面具道,“贵客请。”
江晚卿狐疑地看向梅锦柔,见她示意自己戴上面具,虽不知其意,也只能照做。
跟着侍者向下走去,随后有人掀开黑色幔帘。
侍者道,“两位公子在此稍坐。”
江晚卿疑惑不解地看着四周的围挡,幔帘外是何种情形皆不知晓,而且只闻人声却不见人,实在是有些骇然。
“表......”
梅锦柔忙比划着让江晚卿噤声。
一盏茶后,幔帘被掀开,前方坐了十来人,右侧方有些看不真切,但可以知道的是她们坐的是最犄角的位置。
江晚卿安了心,不引得他人注目,也好。
烛火暗了几分,乐声响起,一名打扮十分妖媚露骨的女子上了台。
“各位贵人今日可是来对了,如意坊可是来了好货了。”
场下的人皆静静安坐,并不喧闹,只等着那女子娓娓道来。
“咱们如意坊的客人永远都这样懂礼数,还是按老规矩,有看上的就举牌子,价高者得!”
江晚卿这才注意到,身侧的案几上有两个绘有桃花模样的令牌,看来这是拍卖宝物的地方了。
两名女子抬着东西上了台,待黑布扯下,江晚卿看清后,瞪大了眼睛。
是在宋家见到的那盆花,形似桃花又散发着异香。
妖媚女子笑着道,“这是花也不是,它可有一个极秒的用处,能让闻到此香的人勾起心底最沉的欲望,名为桃花香。”
江晚卿贝齿紧咬,死死盯着台上妖艳的花。
不多时,这花就被买走,价格不算太高,毕竟这样的东西四处可寻。
接下来,上了几样不太起眼的东西。
台下众人皆兴致缺缺,却无一人离开。
妖媚女子道,“再下一个就是今日的稀罕货了,贵客们且耐心再等等。”
“此物名为云隐茶,此物有避孕之奇效,且不易被察觉,只是再好的东西用久了都会伤及经血,若有人拍下,请慎用。”
江晚卿听着,恍惚地晃了晃身子,险些跌到圈椅下,梅锦柔及时扶住了她,眼神透露着担忧。
江晚卿刚张了口,就被梅锦柔捂住。
这里不能言语?
真是奇怪的规矩!
江晚卿点点头,梅锦柔收回了手。
台上已经开始报价。
江晚卿毫不犹豫地举起了牌子。
几番争夺后。
将完全以五百两的价格得了此物。
侍者当即将东西呈送到她眼前,江晚卿摸了摸荷包,她并未带那么多银两。
梅锦柔适时掏了五张银票递了过去。
打开锦盒,一股清淡的茶香飘散开来。
泪珠接连砸在茶叶上,这是她前世常常饮得茶的味道,宋序特意为她寻来,说此茶有暖宫的功效,她便信以为真。
有什么在江晚卿的脑中几欲跳出。
她仓皇捂住心口,那里仿佛有千钧重锤在叩击,震得脊骨都在发颤。
最后台上到底有什么稀罕的东西她根本没瞧见,心里一直涌动这一个念头。
直到梅锦柔拽住她冰凉的手腕,她才惊觉自己早已站在画舫甲板上。
“晚儿,你怎么了?拍这茶叶作甚?”
“表姐跟我去医馆,我必须要确定一件事。”
梅锦柔被她的神情吓到,只木然地点了点头。
马车停在医馆门前,江晚卿顾不得其他,进了门喊道,“大夫在何处!快叫大夫出来!”
医馆的学徒忙上前低声道,“公子小声些,我师傅正在给病人看诊,请这边稍坐等候。”
江晚卿坐在椅子上,心如火在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