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空飓风在搅动,狂飙肆虐。更衬得仙魔台如同洪涛的一叶扁舟,随波上下。让人不禁担忧随时翻覆。
仙魔台上的三尊正在结诛魔阵。
台下的仙门弟子们如蚂蚁般匆匆忙忙结出小阵法,源源不断地支撑台上,就如同一张白纸上洒满了朵朵金花。
“有魔物出世!”
“这么浓烈的魔气,是不是圣封有异常了?快看!掌门和圣女也赶过来了。大家别乱想,快站稳了!”
凌青也曾幻想过当时仙魔大战的惨烈和残酷,却万万没想到,这种与天地抗衡的悬殊却给人带给一种无法抗衡的敬畏。
刚想嘱咐师兄万事小心,凌青瞥见他霜寒的身形被重重魔氛湮没,连额上掌门印也湮灭了光芒。
凌青心下惴惴:“师兄真是无论什么时候,无论大事小事,都冲在最前线啊。这魔气真是太严重了,我也得出一份力。”
可是诛魔阵法要想加入必须要找到特殊落点,如今黑雾弥漫伸手不见五指,相互间都看不清对方身形。
该如何才能找到那个落脚点?
越观察诛魔阵法的结构,凌青竟越觉得熟悉:“仙尊的诛魔阵法和弟子们的诛魔阵几乎不同,威力强悍百倍的同时,怎么我还有一种哪里见过的感觉?到底哪里见过的。”
暂时不想这些有的没的。
凌青找准位置,手心翻转,源源不断的灵力从她指尖出来,魔渊烬海如烧开的黑水一样沸腾,下一秒似有什么惊天巨兽闯出来吓人一跳。
左边站的貌似是百里仙尊,只不过隔着黑雾很模糊,他不断吟诵口诀,白胡子白眉毛都被风浪吹起,浮尘反复甩出收回。
凌青大声道:“百里仙尊?晚辈凌青暂时没有看出仙魔台下面到底有什么东西,也无法分辨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请问你能够看出一二吗,可否和我说说。”
可惜他面目不清,面庞被魔气笼罩着,如同魑魅魍魉。
百里仙尊没有任何反应。
发生这么严重的事情,凌青身为肩负仙魔台圣封之人,却半点摸不着底细,整颗心被吊在半空似的。
骤然,一道魔气袭来,凌青反应也很快,躲开后惊讶道:“……不可能吧,这魔气还会跑进来攻击人,可我现在我难道不是站在阵法里面吗?”
那魔气好似还不死心,如道道罡风般扑来,带着不拉下凌青誓不罢休的狠劲。
凌青为了维持阵法,一时间不能撤身,只能左摇右摆,甚是狼狈。
见到百里仙尊在那边还在吟诵口诀,凌青提了一口好大的气,咆哮道:“百里仙尊!小心一点!有魔气!!魔气啊——”
还真是怕什么来什么,这魔气能够窥探人心最害怕的东西,距离凌青眼睫三寸之处,它们骤然化作一条触须极长,百条腿的蜈蚣。
凌青脸色大变,挥剑便斩。
可是随着这些蜈蚣越来越多,渐渐左支右绌,可凌青好歹也是修行了这么些年,该有的反应能力和应变能力还是有的。
凌青身形左右飘动反应极快,迅速摘出了阵法。可不料千钧一发间,后背被一掌击中,凌青本就站在风口浪尖上,这下失去重心往前扑落。
沸腾怨灵,汹涌无烬魔海。恶灵们齐齐大笑,流着诞液迎接这位纯洁无瑕的圣女躯体。
几只蝴蝶飘飞,贪婪的恶灵们迅速捕食。
凌青被彻底淹没前看清百里仙尊那张德高望重的脸,他面目缓缓扭曲,连着那双眼睛都要择人欲噬,下巴变尖獠牙嘀嗒诞液。
怪不得,该早有防备的。
凌青闭上眼。
为什么这个享有盛名的仙尊会做出毁人修为的邪器?为什么离思宫中的禁制能够被轻轻松松破解!百里仙尊借着探望孤儿的借口,多次冠冕堂皇地下仙门。这位德行满溢的仙尊,谁也没有怀疑过他一丝一毫。
可为什么是现在?
凌青想到了那个从不露面,隐藏在仙门的顶头“boss”。
凌青:“……对啊,我没有再替他给魔门通风报信坏事做尽。我彻底变成了一枚废棋,所以他要利用好这个空隙杀我灭口。”
恶灵怨灵们不断撕扯凌青的肢体,她身上猛然爆发出纯粹灵力驱散了他们,可是更可怕的是。
远处黑雾中,走来一个极其眼熟的人。
凌青这下脑中一片空白,连声音都在颤抖:“谢……谢……谢星玄……”
谢星玄白布覆目,下巴清润,翩翩无双若落入凡间的谪仙:“被禁锢在这魔渊烬海受尽无数折磨,凌青,你害苦了我。”
“谢星玄,真的是你吗?”
“凌青,你心中可有愧?”
恶灵们在齐声怨叫,凌青说不出话来,明明知道或许是假的,是心中的幻影。
可她到底对不起这个明光璀璨谢星玄。误了他的前程,害这位少年从天之骄子零落尘泥。
凌青咽下血沫:“...谢星玄,我到谢家村欺你瞒你,你却豁出性命真心待我,这份情我一直铭记刻骨……我却豁出性命找你找不到。有愧的。”
谢星玄抽出剑对准她的胸口:“倘若让你死不足惜呢。”
“死不足惜,能够偿还也是好事……”
“好,那你现在就去死!”
谢星玄手中柔风一剑送出,对准凌青的心脏,生死一别这么多年,哪怕就处在恐怖魔雾中,他这半张面目还是令人如初见般让人心折。
胸口绽放朵朵的血花,凌青吐了口血,团团魔气如荆棘般缚住她手脚动荡不得。
恰在这时,一道区别于魔渊烬海所有魔气,一道更强悍更精纯的魔气劈了过来,谢星玄身影瞬间消失不见。
恶灵们尖叫,齐齐恐慌得躲起来。
是东方枫。
凌青清醒了一两分:“枫儿?”
东方枫本就担忧她,听到她还叫着自己昵称,神色一喜:“师尊!”
可东方枫身上的魔气泄露无遗,使得他既担忧伤害凌青,又畏惧凌青这冷漠至极的神情。
少年身姿凝固,眼睫垂下。
他不敢与凌青对视,唯有腰际的蝶铃,仍旧在不自主地颤抖个不停。
明明是这么真实,真实得让凌青分不清什么才是虚幻。
凌青气衰力竭:“你不是枫儿,你又是哪里冒出来的魔头,也是来取我性命的吗?”
东方枫身上的魔气一下无比紊乱,脸色都白了:“师尊,是我。我察觉到你遇到危险,我才下来,我……”
“继续说啊,我还能再听你八百句辩词!”
“我此生是你的徒弟,师尊,无论我变成谁,我成为什么模样,我从始至终都只是想要待在师尊身边!”
“魔头把自己变成魔头,只是为了待在我身边,哈哈。”凌青哀哀一笑,“吓煞人了,我雪栀上仙又如何敢当得?还得多谢你救我啊。”
这时眼角中出现一道寒芒吞吐,竟是太和剑。破除魔障杀过来的师朝江眼神如刀似剑,凝成无可抵挡的杀招。
凌青下意识出招抵挡一击,胳膊血花四溅,失血过多一时脑中十分眩晕。
师朝江哪怕急急收手还是晚了一步,他眸中沉怒:“凌青,你一次次包庇魔物,不惜与整个仙门对抗!和我对抗!”
凌青辩白:“我没有想和师兄对抗的意思。”
“你说过……此生要和我并肩作战,共护苍生。”师朝江寒道,“你脱口而出,言罢即忘,字字句句,皆是谎言。”
凌青想说什么,受伤过重到底哇的一口血喷出,师朝江似乎有点慌张,过来搂住她腰。不停为她渡送灵力。
凌青抬头瞧他,觉得十分抱歉。
再回看的时候,东方枫身影已经消失,与谢星玄的消散几无不同。真是好一场大梦啊。
凌青虚弱道:“师兄,我一直记得,此生不负苍生不负师兄。”
师朝江唇线抿紧,为她疗伤的手背上有血管凸起,指尖的灵力在暗无天日的魔渊烬海绽放,凌青却恍惚看到了黑夜中星子运行的痕迹。
师朝江斥责:“你为了这个魔物,下这么危险的魔渊烬海,你知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
“我太弱了,不小心掉下来的。”
凌青选择隐瞒,何况眼下不是解开的时候,只是被他这么抱在怀里的感觉,有点安心,安心得不想动。
凌青:“.....连着两次都中幻术。这里真是让人连呆一秒都害怕。师兄却是每三年必须下来一次,一次伤得比一次重。他们总说,师兄很厉害。我倒是觉得这魔渊烬海把师兄绊住了,没能让师兄有真正大展拳脚的一天。”
师朝江冷冷地:“如今绊住我的,不正是你吗?”
凌青笑出满口血牙:“师兄天下第一聪明,这都被看出来了,不过。继那个捆缚咒后,师妹其实心里又有一个问题想问。”
师朝江皱眉:“问。”
那若有若无的味道还在飘散,凌青凑到他脖颈处,嗅了嗅确定道,“...师兄,怎么你身上也有无所遁形的梨花香?”
师朝江冷着脸想推开她,不料少女脸色一变眼泪滚滚落下,“那个梨花少年,我心中真的有愧啊,呜呜呜,该啊,他一件刺过来我不中招都不行。”
师朝江见她哭,眉头拧得更紧:“清心咒。”
“啊?”
“念。”
凌青听得呆呆的:“什么是倾心咒,我不会念啊。”
师朝江嘴唇动动,他的声音太低被汹涌的浪涛声给掩盖了,凌青听了半天没有听出什么所以然,眼看整颗脑袋都要凑上去。
于是师朝江手指并拢从唇上掠过,碰上凌青光洁的额头,“破!”
“嗯?”
凌青双手摸住脑袋:“好邪门的倾心咒,可以别人代替念就算了,念的时候没声音也算了,还可以这么亲一口,再印到人脑门上?!”
顿感灵台清明无比,凌青继续摸了摸,总感觉有异物的样子:“师兄,你念了这个倾心咒,我好多了,但是为什么反而闻到了你身上更重的梨花香,师兄,你是不是偷喝了我的梨花醉?我真觉得酿酒时觉得多,每次一细数就觉少了好几坛,能不能说实话。”
师朝江淡淡:“你费尽心思拦住我,我现在不处置他,你也不必如此。”
“……”
看来真是什么都瞒不过去,凌青也觉得自己转移话题有点生硬了,放下手:“哦。”
师朝江紧紧搂住她腰肢飞上仙魔台。
下面的魔渊烬海在起伏,东方枫出现在魔渊烬海之中,他那阴执的视线一直紧紧跟随,似乎渴盼那轮明月光辉再度照耀他。
凌青确实也再度回眸了。
她一手推开师朝江,并依照着对诛魔阵法的熟悉,借力打力打了几道剑光阻拦住他。
师朝江眉头一皱:“凌青!”
将风萤负在后背,凌青道:“对不起啊师兄,我又骗了你。一切由我开始,也合该由我结束……他是我一手养大的……我想割舍,也要想明白些……”
圣女坠落下来。
东方枫身上魔气滚滚,游弋犹如九天堕神,他伸开双臂,奋力的往上想接住她。
不料凌青手中剑直指他的咽喉,“什么时候开始的。”
“很早。”
“有多早。”
“见到师尊的第一眼,师尊也是这么跳下来,把满身淤泥的我拉上来,我头一次就品尝到师尊的血液,记住了师尊的味道。”东方枫说着舔了舔尖牙,回味无穷,“在不烬山上,师尊明明那么恨不得把我置之死地,可是血液却是那么美味,那一刻,弟子都快疯了....”
凌青冷冷:“疯子!你到底是什么时候和花无双勾搭上的?”
东方枫一笑:“师尊都知道了,什么都瞒不住师尊。”
凌青:“好得很啊,你早就和他有勾结在先却在我面前一路演到底,可笑我从头至尾现在才看清。我凌青身边始终待着一只伪诈魔鬼!”
霎时之间,魔渊烬海团团魔气上上下下凄厉呜咽个不停。
东方枫收敛神色,露出一个温顺至极的笑容:“魔又怎么样,一切就是因为我入了魔道吗?”
“正道的路已经给了你,你不选。”
“可我有戕害无辜,残暴不仁,还是我倾覆了这太平?所谓的黑白分明仙魔对立不过就是世人排除异己的手段,他们不过就是畏惧,畏惧异类,畏惧比他们更强大的力量。”东方枫修长的手中凝聚恐怖的魔气,邪肆一笑:“而我,就拥有至高无上的力量。”
凌青道:“魔鬼之言,我一个字都不会听。”
东方枫带起三丈魔气,声音阴冷:“那好,为什么曾经我温顺如绵羊,什么也没做都备受欺凌,如今的我力量在手,对待他们再如何暴戾凶猛,他们却反而和蔼可善起来。这一切究竟是因为我是天煞孤星,还是他们全部有着欺软怕硬的劣根!”
剑尖颤抖,凌青一时间答不上来。
东方枫凑剑刎颈,血液流淌下来:“全天下只有师尊在乎我,我也只在乎师尊。”
凌青竟逼得缓缓退后一步:“你向来不怕死。”
东方枫道,“师尊还是这么心软,可师尊要是能懂我的彷徨和慌张就好了。”
凌青稳住神思:“魔鬼之心,我本也不想明白。”
东方枫眼角垂泪:“师尊给予我的,也有人性啊。我也有喜有悲,我也有信仰,那就是守护师尊,永远留在师尊旁边。曾经是,今后更是!师尊!我到底有什么错?”
黑色魔气缠绕住凌青,东方枫仰望她,魔火在眼里跳动:“难道我错了吗,我变得更强又什么错!师尊,你教过我的,就算是施舍怜悯,也唯有强者才有的权利,师尊,只求你怜悯我....”
魔渊烬海的魔氛磔磔桀笑着,狂风扶摇而上,远远看去,整片黑色海域都化作东方枫的黑袍,而黑袍正与白袍一下一上翻飞着,死生交融,抵死缠绵。
仙门光明弟子们眼下都来到了仙魔台,看到这一幕皆为惊骇。
“东方枫竟然是魔!”
“早知道他邪里邪气,看起来就不是人。”
“天煞孤星难道会是什么好人吗?你们非得感激他在不烬山救了你们,可你们忘记了,要是他不参加仙门大比,我们还犯得着他救?”“说得对,他只会带来厄运和不祥。”
“圣女,求你杀了他!”“请求圣女,快快杀了这个魔头。”
诛魔阵法在上方凝聚起滔天威能,仙们仙尊,连着光明弟子,以及广场上所有弟子,甚至全天下的人不断对凌青发出命令,如黄钟大吕,道道威压压住凌青满身的脊骨。
在这片狂风浪潮中。
有一道声音凄厉哭喊道,“青衣道君,死在东方枫手里!青衣道君!横死在东方枫手中!”
凌青豁然扭头。
那人哭泣道:“青衣道君死时紧紧握拳,弟子发觉他手心抓着一缕魔气,正与东方枫这个魔头身上散发魔气同出同源,我乃离思宫中人,我更是言灵一族的后代!我天生对灵气和魔气有感应,绝无差错。如有半句含血喷人,自该天打雷劈。”
众人更是勃然大怒。
弟子哭嚎:“离思宫六名弟子被他克死不算,青衣道君温文尔雅,与人和善。仙门人尽人皆知,这个孽畜竟狠辣如此,连青衣道君都不放过啊。离思宫所有人,叩请诸位仙尊作主,叩请圣女,能够让青衣道君死而瞑目啊!”
“叩请圣女,清理门户!”
“叩请圣女,诛魔还道!”
“叩请圣女,为天下人做主。”
如同九天玄雷,道道劈在头上。
凌青噗嗤两下戳进东方枫的肩头,“我刚刚竟然对你这个魔头……还心存一丝怜悯!”
“师尊想杀我?”
东方枫脸色阴沉,酷虐道,“师尊的风萤早就抹过了圣水,弟子还是迎了上来,师尊喂给弟子断骨冰锥,弟子也通通咽下去。我到底做得哪里不合师尊心意,师尊为什么为了他们这些人,为了这些微不足道的蝼蚁,把先前好不容易对弟子的一丝怜悯都给抹杀掉!”
他满脸都是扭曲恨意:“阻碍,阻碍阻碍,通通都是阻碍!”
上面的诛魔大阵缓缓地下压,东方枫手一扬,从魔渊烬海中飞过来的焚天剑,带动着业火缠绕,他缓缓扫视着仙魔台下跪着的人,一群蝼蚁正在磕头请命,说着让师尊讨厌他的话。
“杀!”
凌青横剑拦住,寸寸逼近,东方枫怕伤了她,急忙收手:“师尊,你别拦我,只要杀了他们,我们之间就再也不会有任何阻拦了。”
凌青怒道:“青衣道君确是你亲手所杀!”
“是。”东方枫唇角勾出残忍笑意,“我亲手所杀,不过现在我杀人,和以前不一样了,现在我不仅仅要单单杀一个人,还要杀尽天下的人。”
凌青:“杀人就是杀人,你没有借口!”
“不一样。我之前想杀人,听师尊的话没杀,师尊却会无条件的袒护弟子。正是这份偏护造就了弟子的贪恋。”
东方枫瞳孔中闪着红光,额头魔纹开始显现,“就因为真的杀了人,师尊就变了。那么杀到无人可死,无血可流。师尊还是那个师尊,一切都会回到原点。”
魔渊烬海上的恶灵在哭泣,凌青心中只有无穷无尽的讽刺,“所以你贪想着,等到那一天你杀尽全天下的人,我还会无条件的袒护你吗?”
东方枫恶狠狠道:“为何不可,师尊是我的!”
那边有一道绿影爬上仙魔台,神婆仙迈着小短腿奔过来,瞧见东方枫眼中全红,几乎丧失理智,急忙吼道,“圣女!你还不动手吗?!”
神婆仙指控:“他是天生的魔物,你心有悲悯,怜他是个无辜生灵,将他收入座下每日谆谆教化,为了不要让他误害他人,告诫天下他天煞孤星的命格,你占卜的魔神降世预言,也是为了让世人警醒有这么一个魔胎的存在,可没想到,他死不悔改,快动手啊!”
众人听了这话,又是“轰”的一声,争论起来。
“原来我身上加注的一切痛苦和甜蜜都是师尊赐的。”
东方枫唇角反而勾起来,幽幽道:“那就更剜不掉除不尽了,我们可真是天生一对。”
凌青摸着他脖颈上的封魔印:“真可怜,真可笑。”
“……”
“你到现在还在明目张胆强撑着,你以为哪怕是魔鬼,强大了照样能主宰一切?你以为杀光天下人,就不会得到这般冷眼和憎恶?你以为只要祈求我的怜爱,就会在我眼里变得和别人一样。你是同类还是异类,你被欺辱排挤了这么多年,你自己心里难道不清楚吗?”
好似最毒的刀,将这个魔物千刀万剐,少年微微颤抖着,他似乎彻底无计可施了,只能露出笑容。
可魔鬼的笑容是偷学的,魔鬼终究是魔鬼,连笑都不会,凌青白衣翻卷,震碎一切幻影。
少年只能摘下最珍视,最宝贵的蝶铃捧在掌心,祈求用她赐予的全部换到更宝贵的东西:“师尊,你曾经说过的,你对我的好,给出了就是给出,给出的东西你不会收回。”
“……”
“你说过的!师尊!”
凌青缓缓拿起这枚蝶铃:“我是这么说过。”
东方枫绝望道:“哪怕师尊给的这场浮生一梦是假,我只求师尊不要抛弃……”
血液飞溅,风萤穿透东方枫的躯体,凌青垂下眼睫,一寸寸的从他身体里抽离,眼看着他落入魔渊烬海,无情道,“丑陋魔物,也配祈求我的怜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