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宇愣了一下。
在他眼中，小艾也是那种在镇政府夹缝中生存的边缘人物，自己不过是个被边缘化的小职员，两人同病相怜、形影相吊，用“命运多舛”来形容，难道还不贴切？
可他没想到，在这个纷繁复杂的权力场中，哪怕是同样不被重视的人，也未必愿意与他站在同一阵线。
林宇却不知道，此刻的他，已经在不知不觉中，成为整个镇政府的“话柄”。看似没人明说，实则人人避之不及。
摩托车在乡间土路上颠簸前行，吱吱作响的车身仿佛在抗议司机的拙劣技术。
林宇，一个刚刚学会骑摩托不久的新手，此刻正小心翼翼地握着车把，像踩在钢丝上的杂技演员，神情紧张。
他心中只有一个念头：别压进坑里。
于是，他把车速降到了几乎能让蚂蚁赶超的程度，骑得像牛车似的慢吞吞。
不仅如此，那车身左右摇晃得仿佛下一秒就要倒下去。
“吱！”一阵刺耳的刹车声划破寂静。
后座上的小艾猝不及防，身体猛地前倾，一头撞在林宇的背上。
“哎呦！”她忍不住叫出声，脸颊腾地红了，气恼地一拳打在林宇肩膀上：“你搞什么鬼啊！”
林宇回头一笑，尴尬地解释：“前头有个坑，太大了，不敢压。”
话音刚落，他再一次缓缓拧动车把，摩托车又以蜗牛般的速度开始前行。
然而不到五分钟。
“吱！”又是一脚急刹，小艾再次被惯性带得向前扑去。
“林宇！”她气得咬牙切齿。“你再这样，我不用你开了！”
这条乡路破旧不堪，坑坑洼洼如同月球表面，原本就难行。
若每个小坑都如此对待，这短短几公里的路程，怕是要走上一个钟头。
小艾心里憋着一肚子火，甚至开始怀疑林宇是不是故意刹车。
这个念头她不愿承认，更不愿说出口，但那种被动的亲密接触让她更加恼羞成怒。
终于，两人抵达了蛮沟村。
他们的摩托车慢悠悠驶进村口时，镇政府的那辆白色越野车正好从乔家力家门口开出，车窗缓缓摇下，露出杨毅那张略显疲惫却依旧严肃的脸。
他皱着眉，看着摩托车上的两人：“艾晓柔，你们怎么现在才到？”
“最近你是不是心思不在工作上了？”
小艾连忙答道：“杨镇长，我刚才在村口崴了脚，走得慢些。”
“林宇骑得也不快所以耽误了点时间。”
“崴了脚？”杨毅下意识地低头看了看她的脚踝，语气顿了顿。
“那你就别再下乡了，身体要紧。”
他转而看向林宇，脸上浮现出一丝难得的笑意：“小林啊，我们三个村的计划生育攻坚月工作效率很高，这才几天，就完成了三分之一。刘书记把你安排到我们这边，是对我们工作的支持，也是对你能力的认可。”
“我正想把统计任务交给你处理，这可是个重要活儿，你觉得怎么样？”
林宇一听，顿时眼睛一亮。
原本以为自己在乡里就是个没人注意的小角色，没想到还有任务分配给他！
“当然可以！我一定认真完成！”他爽快地答应。
“那以后你就别跟着下乡了。”杨毅笑道。
“总让你骑摩托太辛苦了，统计任务你在办公室做就行。”
“没关系。”林宇连忙摆手。
“只要不嫌我笨就好。”
杨毅脸色一沉，正色道：“不笨，不笨！我把统计任务交给你，是因为你做得来。你只要听我的安排就好。”
话锋一转，他又换上商量的口吻：“这事你觉得能胜任吧？”
林宇哪还敢说不行？点头开口：“没问题！”
“好，那我们去下一个村子，你们就别跟着了，直接回乡里。”说完，杨毅挥挥手，发动引擎，车子扬起一阵尘土，驶离了蛮沟村口。
林宇掉转车头，摩托车缓缓驶上归途的乡间小路。
他边骑边回头看了眼后座的小艾：“小艾姐，那个统计任务你知道怎么做吗？”
小艾撇撇嘴，小声嘟囔：“我怎么知道。”
林宇从后视镜里瞥见她的神情，心里一沉。
她大概是不高兴了吧？毕竟杨镇长没把任务交给她，而是给了自己。
想到这儿，他也就不再多问。
一个多小时后，他们回到了镇政府后院。
林宇将车靠在墙边，慢悠悠地走进办公室。
办公室里，素梅正趴在桌子上刷短视频，耳机里隐隐传来音乐声。
而黄主任的办公室门虚掩着，里面传来密集的键盘敲击声。
看到林宇进来，素梅抬起眼帘看了他一眼，语气平淡：“你们这么快就回来了？”
林宇笑着说：“杨镇长给我安排了个任务，说以后不用下乡了。”
“嗯。”素梅轻哼一声，继续埋头看手机。
林宇愣了愣，心想她怎么连问都不问一句任务是什么？是不是对自己有意见啊？
这时，门外传来一阵脚步声，裴妍风风火火地走进来。
她一见林宇，笑嘻嘻地走上前，伸手在他屁股上拍了一下：“哟！回来了？”
林宇吓得一个激灵，猛地回头：“你干嘛啊！打招呼也不分地方？”
裴妍吐了吐舌头，笑得调皮。素梅瞟了一眼他们，又低头继续看她的手机。
“来嘛，林哥，跟我一起玩局游戏。”裴妍邀他。
林宇连连摆手：“我不玩了，那游戏我玩了几次就删了。太难了，一局都没赢过。”
“切！”裴妍撇嘴坐下，一边玩一边嘀咕：“啥也不是。”
办公室里气氛轻松，唯独林宇坐在那儿无所事事，像个局外人。
半小时后，黄主任走出办公室，看见林宇，愣了一下：“你不是去帮着搞计划生育攻坚月了吗？”
林宇连忙解释：“杨镇长让我做统计表，还说以后就不用下乡了。”
素梅这才抬起头来，困惑地问：“咦？这玩意儿还需要统计？”
黄主任“嘿”地笑了一声，转身回了办公室。
林宇越发觉得不对劲，扭头问素梅：“素梅姐，真的不用统计？”
“我也不清楚，我没做过。”她耸耸肩，又低头刷起手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