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默言心脏猛地一紧，缓缓偏过头
“念星”此刻正坐在他旁边，紧紧挨着他
“念星”那原本应该是眼睛的地方，如今只剩下两个溃烂的黑洞，正直勾勾地看着崔宸
见此，楚默言太阳穴一阵突突
他闭了闭眼，深吸一口气，缓缓开口道
“淮桉，我手术情况怎么样？成功吗？”
淮桉一听，扭头看向楚默言，顺势坐到床边，脸上露出关切的神情，开口道
“很成功，血块什么的已经完全去除了，不会有生命危险也不会变成智障了
但记忆可能还需要时间来恢复”
随着淮桉身形的移动，“念星”的身影竟随之消散
见此，楚默言不禁暗暗松了一口气
他原本想告诉淮桉自己还能看见幻觉，但一想到淮桉的情况，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反正不会威胁到生命，随便吧，就当锻炼抗压能力了）
这么想着，淮桉开口了
“不过，默言，你那天为什么会离开病房去楼下啊？我们找了你好久，我还以为你……丢了”
淮桉的声音带着一丝委屈与后怕，蔫蔫的
楚默言能真切地感受到淮桉对自己的在乎
意识到这一点，他的心情好了大半
楚默言抬手轻轻揉了揉淮桉的脑袋，开口回答
“因为太无聊了，想透透气，结果就摊上这样的事情了……不过那个女人没事吧？”
说完，他的脸上适时地浮上一丝担忧
淮桉一听，瞬间来了气，开始愤愤不平地陈述
“那个女人一直被家暴，结果被判定个轻伤，她对象只是被拘留了几天，什么事情也没有，你就说扯不扯吧我靠”
“啊？怎么这样”
楚默言配合地做出一副惊讶的表情附和着，心里却还在吐槽
（本来是想看看这种场景找找记忆的，结果记忆没找回还摊上这种事情
不过很奇怪啊，我看到她被打心里没有太大波澜啊？
所以23岁的我为什么会多管闲事救人的？）
他这么想着，病房门“砰”的一声就被打开了
楚默言被吓了一跳，下意识看去
就见秦飞宇抱着一堆零食，满脸怒容，朝着淮桉大声喊道
“淮桉！你买东西干嘛用我的名字填我的电话号！还装什么我粉丝！还tm货到付款！你把我当跑腿的是吧！”
他声音真的很大，让楚默言不自觉抿了抿唇，暗自诽腹
（我突然觉得他好吵……）
“哎呀，抱歉抱歉，谁让你运动细胞发达呢，我只是个细狗而已……两百五十块对吧？来来来我转给你”
淮桉笑着打趣，拿着手机就给秦飞宇发了个红包
秦飞宇收到红包后撇了撇嘴，他拎着袋子走上前，嘀嘀咕咕
“也不知道你买了啥，这么重”
说完，他把袋子“咚”的一声放到床边，转头看向病床上的楚默言，脸上瞬间换上一副戏谑的表情，继续道
“妖孽，可以啊，想不到你失忆了还钟爱英雄救美
你那一记爆蛋棍真的是强，直接把那混混干趴下，简直不是人！”
闻言，楚默言嘴角不自觉抽了抽，刚想开口反驳
还没等他说什么，秦飞宇就被淮桉一巴掌甩在肩膀上
“你tm闭嘴吧！”
……
而在另一边，傅箫搭乘电梯来到了一楼缴费大厅
他手里随意地把玩着照片碎片，不紧不慢地往外走
刚一出门，阳光洒在他身上，他随意一撇，就看到了在不远处打着电话的李明
李明身着便服，此刻他一脸严肃，眉头紧紧皱着，和电话另一头的人激烈沟通着
“为什么不让我盯着楚默言？总队你不也觉得这些事情很可疑吗？
他身边发生了那么多命案，我们就应该调查到底啊！”
他的声音不自觉地提高，周围路过的人都投来好奇的目光，可他浑然不觉
电话另一头很快传来了一道男音
“李明啊，我知道你对于你弟弟的死耿耿于怀，可那天的事情真的是意外
楚默言的身份背景我们已经查得很清楚了，没有任何疑点
就算你再怎么怀疑，我们也没有证据，适可而止吧
你在这么闹下去，真的会被革职，到时候我就算在厅长面前说什么好话，都保不了你”
闻言，李明的手紧紧握住手机
“开什么玩笑？你的意思是让我放过凶手吗…这小子明显是那该死的连环杀人犯啊！”
他还想继续争辩，电话那头却似乎已经结束了对话
嘟嘟的忙音传来，李明“草”了一声放下手机，脸上满是愤怒
……
傅箫站在台阶上，目光冷冷地注视着
他的左手指缝间，夹着一根燃了一半的香烟
右手中的照片碎片此刻正遭受着火焰的肆虐，逐渐化为灰烬
此刻，正是中午十二点
本该是阳光最盛的时候，可天空却毫无征兆地被阴云迅速笼罩
傅箫微微仰头，静静看了一会这突变的天空
随后，他缓缓吸了一口香烟，将烟嘴随意一扔，抬脚走向李明
“喂，陈宇，考虑的怎么样了？
楚默言真的不像表面那样单纯，现在失忆肯定也是演戏……
我现在最信任的后辈就是你了，和我一起调查吧，挖出楚默言的真面目”
李明这次打给了陈宇
陈宇在电话另一头沉默了好一会儿，再次出声
“李前辈，你有点执拗过头了，到底为什么抓着楚默言不放？就因为你弟弟生前和楚默言有过纠纷？
前辈，你弟弟是个强奸未遂的犯人啊，是楚默言阻止了他
而你现在是在把意外事故强行安在一个见义勇为的年轻人身上吗？
你真的太令我失望了”
话音刚落，电话便被陈宇挂断
李明的表情瞬间僵硬
他眼中闪过一丝愤怒与不甘，猛地转身，朝着身旁的花坛狠狠踢了一脚，嘴里低声骂了一句“草”
还没等他继续发作，傅箫的声音突兀地在他耳边响起
“李明，45岁，在刑警岗位上干了十年，四年前突然被调离K市，你女儿今年20岁，刚上大学？
你觉得，你这样的家庭状况，经得起多少折腾？
有些事，别太执着，对你、对家人都好”
李明听到傅箫的话，身体猛地一僵，缓缓转过头，恶狠狠地盯着傅箫
“你是谁？你调查我？”
傅箫神色平静，微微垂眸
那深邃的眼眸中波澜不惊，仿佛世间万物都无法引起他的情绪波动
“我只是在提醒你，别因为一时意气，把自己和家人都拖入深渊
在E国这样的国家，有些事情要学会适可而止，不是吗”
傅箫说着，再次从大衣兜里掏出一盒香烟，动作熟练地抽出一根点燃，深吸一口
烟雾在他面前缓缓散开
李明怒极反笑，向前跨了一步，手指用力地戳着傅箫的胸膛，恶狠狠地说道
“势力？财阀？纨绔子弟？我当刑警十年，什么样的黑恶势力没见过？
我弟弟就算罪有应得，但楚默言身上疑点重重
怎么，你想把他杀人的事实合理化？那要法律做什么？”
傅箫却不为所动，他眼神冰冷，缓缓吐出一口烟，轻轻拍开李明的手，然后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照片
他眸色暗沉，看着照片轻声呢喃道
“李刑警是经历了亲人离世的痛苦才变得这么执拗？
你现在作为刑警确实敬业，但作为一个父亲，怕是不够格”
李明的瞳孔骤然收缩，一把夺过照片
当他看到照片上女儿被扒光缩在厕所隔间的狼狈模样时，他的表情瞬间崩坏
“你做了什么？！”
李明终于嘶吼出声，他一把攥住傅箫的领子，手上的青筋暴起
仿佛要把傅箫生吞活剥
傅箫任由李明攥着自己的领子，不慌不忙地开口
“李刑警一直这么鲁莽吗？这种照片在网上已经传得满天飞了
深究起来，李刑警是不是得和我道谢？
不然你过度沉迷事业，怕是等女儿死了才反应过来”
他一边说着，一边轻轻掸了掸烟灰
听到这话，李明的手因为愤怒和恐惧而剧烈颤抖，后槽牙咬得咯咯作响
“是你做的？！我跟你拼了！”
说着，他扬起拳头就要朝傅箫砸去
傅箫却早有防备，身形一闪，轻松避开了李明的攻击
他顺势叼住香烟，反手一个利落的擒拿，将李明制住
李明拼命挣扎，却发现自己在傅箫的手下竟毫无还手之力
“刑警先生，这么暴躁，别人会误以为你是什么恐怖分子”
傅箫说完，用力将李明一推
李明不受控制地向后跌去，重重地坐在地上，扬起一片尘土
这一状况瞬间吸引了周围人群的注意，纷纷开始小声议论
“哦哟，打架了？”
“那个男人长得蛮帅的诶，不过那个大叔怎么回事啊？”
“哇姐妹，你三观跟五官跑啊，要不要报警啊？”
“得了吧，等会被讹你就爽了，赶紧走赶紧走……”
傅箫顶着这些议论声，眉头微微皱起，眼神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厌烦
他看着艰难从地上爬起的李明，再次吸了一口香烟，抬脚走上前，一把按住李明的肩膀，将其死死按了回去
李明吃痛，刚想要怒骂出声，却突然感到耳根一阵滚烫的热意
傅箫一只手摁着李明的肩膀，另一只手捏着香烟，毫不犹豫地狠狠按上李明的耳根
撕心裂肺的灼烧感瞬间传来，李明本能地反抗
但傅箫力气却大得惊人
他一只手死死扣着李明的后颈，冷声道
“李刑警，脾气收一收，好好听上级安排，别再意气用事了
女儿不能没有父亲，不是吗？”
说完，傅箫直起身子，脸上没有一丝表情，冷漠地将烟头往李明身旁一扔，转身离开了这里
李明无力地瘫坐在地上，额角青筋突突直跳
耳根处灼烧痛感，无时无刻不在提醒着他，刚刚发生的那一幕是多么的荒唐
……
…………
“默言，看啥呢？吃草莓不”
淮桉手里拿着一盒草莓，哼着小曲儿凑到楚默言身边
当他顺着楚默言的视线往窗外瞅，看到楼下瘫坐在地上的李明时，眉头不自觉皱起，低声嘀咕
“这不是那个混混刑警吗？他干嘛坐在地上？不对，他怎么还没走？”
闻言，楚默言微微侧过头，眼神里带着几分好奇，看着淮桉问道
“他怎么了？你好像很讨厌他？”
听到这话，淮桉“哼哼”了两声，满脸不屑
他把手里的草莓一股脑塞到楚默言手里，撇了撇嘴解释道
“就王刚那事呗，这个刑警一直揪着你不放，非说你是凶手，到处嚷嚷着要找证据抓你……
还有啊，就那天你打那个家暴男的时候，你明明是正当防卫
结果他偏说你防卫过当，我都服了，哪有这么不讲理的人！”
“哎呦，淮桉，太对了，你是不是也看他很不顺眼？”
秦飞宇也在这时凑了过来，他手里端着一盘切好的苹果，顺势往楚默言手里一塞
楚默言本来就抱着一盒草莓，这下好了，又多了一盘苹果，双手瞬间被占满
秦飞宇像是根本没意识到问题在哪
他冲楚默言笑了笑，说了句“多吃点”后，便跟着淮桉往窗外瞅李明
他脸上露出幸灾乐祸的神情，嘴里嘟囔道
“这货不会是被人揍了吧，就他那个是非不分看谁都像凶手的性格，真搞不懂是怎么当上警察的
真是长着一张嘴就乱质疑，证据都拿不出来还怀疑这怀疑那的……K国要完了啊，要完了”
“啧，说啥呢，别以一概全行不行，那个陈宇不就很好吗？”
淮桉皱着眉头，给了秦飞宇胳膊一巴掌，那巴掌虽不重，但却带着警告的意味
秦飞宇缩了缩脖子，不再说话，只是眼睛还时不时地往窗外瞟
楚默言看了看他俩，又看了看自己手中的水果，竟不自觉勾起了嘴角
他本想把草莓先放到旁边的小桌上，结果刚一侧身，就和崔宸的视线对了个正着
楚默言眼中的笑意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无尽的厌恶
他本想装作没看见，自顾自地去把手中的果盘放好
结果崔宸竟站起身，从他的手中夺过盘子，放到了一旁的桌子上
楚默言着实有些诧异
他微微挑眉，挂着一副“礼貌”却又透着疏离的微笑，好整以暇地看着崔宸
崔宸对楚默言这虚假的笑容视而不见
他神色平静，拿出手机，快速地打出一行字，然后默默地将手机屏幕送到楚默言眼前
楚默言定睛一看，上面赫然写着
【加个联系方式，我们好好谈一谈】
见此，楚默言先是微微一愣，紧接着脸上露出一副故作夸张的表情
随后，他也慢悠悠地拿出手机，打了几个字，将手机屏幕转向崔宸，上面清晰地显示着
【不要】
“你……”
崔宸一个没忍住，差点出声质疑
楚默言似乎早料到他会有这般反应，只见他比出一个“嘘”的手势，指了指后面正趴在窗户边的两人
见此，崔宸只能压下心底的怒意，转而再次打字
【你到底有什么目的？】
楚默言看完之后，原本眼底那抹戏谑的笑意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他的手指在手机屏幕上飞快敲击，迅速回应道
【什么什么目的？我们不是情敌吗？你干嘛表现的那么震惊，你觉得我说喜欢淮桉只是说着玩玩的？】
顿了顿，他又打下一行字
【别说什么现在的我没有资格喜欢淮桉，淮桉是我的也只能是我的
你这种突然冒出来的家伙到底哪里好了，怎么样？要不要看看淮桉会选择你还是我？】
崔宸看完，只觉得太阳穴一阵突突
他平复了一下心情，再次回复
【本来不想使用幼稚这个词，但现在看来，你的行为真的幼稚
不要再用这种方式让淮桉在我们之间做选择了，你如果真的喜欢他
就适可而止吧】
看完这条消息，楚默言不禁微微歪了歪脑袋，脸上又缓缓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
他抬起头，直勾勾地盯着崔宸的眼睛，那眼神仿佛要穿透崔宸的内心
崔宸被他看得一愣，瞬间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就在下一秒，楚默言的表情瞬间切换
他换上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微微低下头，像是在刻意压抑着什么情绪，低声道
“崔宸，你这是什么意思？你也觉得我杀了那些人吗？”
这声音不大，却在安静的房间里清晰可闻
“什么？”
淮桉和秦飞宇听到这话立马回过头，看向崔宸的目光满是诧异
崔宸心里“咯噔”一下
他后悔来质疑楚默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