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绍猛地一甩手,茶盏摔在地上,碎瓷迸溅,热茶溅湿了帐幕。
他脸色铁青,咬牙低吼道:“这个刘备……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谋士许攸站在一旁,神色凝重,低声道:“主公息怒,此事已成定局,再恼火也无济于事。”
袁绍冷哼一声,眼中闪过阴鸷之色:“我原本命人暗中放走那几股黄巾贼寇,就是要让董卓吃点苦头!他初来乍到,若不让他受点挫折,如何挫他威风?”
他狠狠拍案,怒声道:“可偏偏这个刘备,自作聪明,竟然带人去救!”
许攸微微眯眼,低声道:“刘备此人,向来重情义,恐怕只是出于同袍之义,未曾想到主公的布局。”
“同袍之义?”袁绍冷笑一声,“他不过一介寒门子弟,若不是看在卢植的面子上,我岂会让他领兵?!如今竟敢擅自行动,坏我大计!”
许攸沉吟片刻,道:“事已至此,倒不如顺势而为,暂且隐忍。”
“董卓此次虽被救,但他性情骄横,日后必会生变。刘备……既已插手此事,主公不妨对他多加约束,免得再生枝节。”
袁绍深吸一口气,强压下怒火,冷声道:“看来得让刘备吃点苦头了。”
北方的秋日,天空如铅,压得人心头发闷。
董卓骑着高头战马来到辕门前,却见营门大开,空荡荡的不见一人迎接,只有几杆袁字大旗在风中猎猎作响。
“哼!”董卓浓眉倒竖,右手不自觉地按在腰间佩刀上,铜铃般的眼中闪过一丝戾气。
“主公息怒。”李儒急忙策马上前,压低声音道:“这里不比西凉,强龙不压地头蛇啊。况且袁氏四世三公的底蕴,确实不是我们眼下能轻易挑衅的。小不忍则乱大谋啊!”
董卓深吸一口气,鼻孔里重重地“嗯”了一声。
李儒见状,立即翻身下马,对着守卫营门的校尉拱手作揖,脸上堆满谦卑的笑容:“烦请通禀,西凉董仲颖拜见袁将军。”
约莫半刻钟后,传令兵才姗姗来迟:“袁将军有请!”
董卓大步流星地走向中军大帐,却在掀开帐帘的瞬间怔住了。
只见大帐内两侧站满了袁绍的部将谋士,而袁绍本人正高坐主位,身披锦袍,居高临下地俯视着来人。这般架势,分明是早有准备的下马威。
“董中郎远道而来,辛苦了。”袁绍微微拱手,眼底却未见半分恭敬。
董卓眯起那双眼:“袁府君,朝廷有令,冀州军务由本将全权接手,还望尽快交割。”
营门外,两人的亲兵已不由自主地握紧了兵器。西凉铁骑与北军五校的将士互相打量着对方,空气中弥漫着无形的硝烟。
“董中郎且先安顿,军务交割之事,待绍召集诸将后再议。”袁绍轻描淡写地说完,转身便走。
帐内瞬间寂静,连呼吸声都清晰可闻。刘备站在角落,原本只是随军校尉,此刻目睹这场交锋,心中骇然。
他原以为袁绍虽出身高贵,但终究会顾忌朝廷颜面,却没想到竟敢直接与董卓翻脸!
“这袁本初……竟如此强硬?” 刘备暗自心惊,额头渗出细汗。他偷眼看向董卓,只见这位西凉悍将脸色铁青,眼中怒火几乎要喷薄而出。
“放肆!”董卓猛地一声暴喝,西凉亲兵瞬间刀出鞘半寸,“本将乃朝廷钦命,你敢违抗圣旨?”
“连四世三公的袁绍都敢顶撞,董卓果然目中无人……” 刘备心中苦笑,“看来我这小小校尉,在他眼里更是不值一提了。”
他原本还因自己地位低微而有些自卑,此刻反倒释然——连袁绍都敢硬碰,董卓又怎会在意自己?
而在帐内另一侧,袁绍麾下大将颜良、文丑冷眼旁观,眼中却闪烁着快意。
“好!袁将军果然霸气!”颜良心中暗赞,拳头不自觉地握紧。
如今见袁绍当众硬顶董卓,二人只觉得胸中郁气一扫而空,恨不得拍案叫好。
袁绍身形一顿,缓缓回身,嘴角浮起一丝冷笑:“董中郎有所不知,广宗前线战况复杂,非亲临其境者难以指挥。况且——”
他眼神锐利如刀,“我军即将对张角发起总攻,此时换帅,恐非明智之举。”
董卓脸上的横肉抖了抖,眼中闪过一丝阴鸷。
他从怀中掏出一卷黄色绢帛,猛地抖开:“此乃天子手谕!袁本初,你这是要造反吗?”
袁绍身边的谋士许攸见状,连忙上前打圆场:“两位将军都是为国效力,何不先入营详谈?这营门外风大,不如...”
“不必!”董卓与袁绍几乎同时出声。
袁绍深吸一口气,强压下怒火:“董中郎远来疲乏,今日且先休息,明日升帐再议交接事宜。”
当夜,北军大营的中军帐内灯火通明。袁绍与许攸、宗员等心腹密议。
“将军,董卓此来不善啊。”宗员忧心忡忡,“他手握朝廷诏命,我们若公开违抗,恐落人口实。”
许攸冷笑:“董卓不过边鄙武夫,靠着贿赂十常侍才得此职。若论军功威望,何及主公万一?”
袁绍负手而立,目光如炬:“冀州是我袁氏根基所在,岂容一介莽夫染指?明日升帐,我要让董卓知道,这广宗大营,到底是谁说了算!”
次日清晨,擂鼓聚将。
董卓昂首阔步进入中军大帐,却见袁绍已端坐主位,两侧北军校尉和冀州将领整齐列席。帐内鸦雀无声,唯有铠甲相碰的轻响。
“袁校尉,这位置怕是坐错了。”董卓面色阴沉。
袁绍恍若未闻,抬手示意:“董中郎请坐。”
帐中只有两个座位——一个主位已被袁绍占据,另一个偏位设在左侧下首。董卓勃然大怒,脸上的横肉不住跳动。
“来人!”董卓厉喝,“把这僭越之徒给我拿下!”
十余名西凉甲士应声涌入,帐外顿时传来兵器相击之声——北军精锐已将董卓的亲兵团团围住。
袁绍不紧不慢地站起身,腰间的玉佩叮当作响:“董中郎,这里不是西凉,容不得你撒野。”
他缓步走向董卓,每走一步,两侧北军校尉便同时起身,铠甲摩擦声如雷鸣。许攸、逢纪等文士也都站到了袁绍身后,俨然已成对峙之势。
“我乃四世三公之后,统率北军五校,节制冀州诸部。”袁绍的声音如冰刃般锋利,“你一介边将,安敢在我面前放肆?”
“袁本初!你这是要抗旨不遵?!”
袁绍丝毫不惧,反而向前一步,声音沉稳而冷冽:
“董中郎,冀州军务,我说了算。”
“谁敢不从?”
最后一字落下,帐内北军校尉齐刷刷按刀,目光如电,直逼董卓。
空气仿佛凝固,剑拔弩张,一触即发。
刘备屏住呼吸,手心沁出冷汗。
“这……就是真正的豪强之争吗?”
而颜良、文丑,则已悄然握紧刀柄,眼中战意沸腾。
——若董卓敢动手,他们必第一个冲上去!
董卓眼中凶光暴闪:“好个四世三公!莫不是要造反?待我上奏天子...”
“天子?”袁绍突然大笑,“董中郎莫非不知洛阳现在是谁说了算?”
帐内气氛顿时凝固。董卓脸色数变,他深知十常侍与袁氏的关系,朝中势力错综复杂,若真撕破脸皮,自己在洛阳未必能讨到好处。
就在这时,一名北军校尉猛地拍案而起:“袁公乃我军主帅,谁敢不从?”紧接着,数名冀州军将领纷纷附和,帐内顿时声浪如潮。
“谁敢不从?”
“谁敢不从?”
“谁敢不从?”
董卓额头青筋暴起,右手已按在了刀柄上。李儒见状急忙上前,在董卓耳边低语几句。董卓眼中的怒火渐渐转为阴冷算计。
“好,很好。”董卓咧嘴一笑,露出参差不齐的黄牙,“本将今日权且告退。袁本初,咱们走着瞧!”
董卓恨恨咬牙,大手一挥,带着亲兵转身便走,帐帘被粗暴掀开,冷风席卷而入。他身后的西凉甲士狠狠瞪视北军将士,而颜良、文丑也毫不退让,眼中杀气凛然。
待董卓离去,帐内气氛才稍稍缓和。
董卓回头望了一眼袁绍的大帐,眼中闪过一丝阴鸷:“袁本初...好一个袁本初!”
“主公,可要...”胡轸策马上前,做了个手势。
董卓抬手制止:“不急。来日方长!”
账内
许攸立即上前,低声对袁绍道:“主公,董卓此人睚眦必报,需早作防范。”
“区区边鄙武夫,也配在我袁氏面前放肆?”
此时,刘备心绪复杂,既震撼于袁绍的胆魄,又隐隐担忧这场冲突可能带来的后果。
袁绍望着董卓远去的背影,冷笑道:“他若识相便罢,若敢再生事端...”他猛地拔出佩剑,寒光一闪斩断案角,“冀州事务在我,谁敢不从!”
帐内,张飞早已按捺不住,黑脸上胡须根根竖起:“大哥,这董卓也太嚣张了!”张飞低声道,“大哥一声令下,俺老张非得教训他一番不可!”
关羽微微皱眉:“三弟,此事非同小可。董卓虽有跋扈之嫌,但毕竟是朝廷任命,若贸然动手,恐牵涉太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