擎天小区外,一道黑影悄无声息地闪过,顺着那个后门墙角露出的大洞闪进了小区。
一个飞爪钩连着绳索,从下往上甩起,挂在二楼阳台边沿的铁栏杆上。
那个黑影只穿一双袜子,轻轻蹬着楼外水泥墙往上爬,抓着绳索的手背青筋暴起,指节因过于用力而泛白,然而还是以很快的速度在不引人注意的前提下爬上了阳台。
脚一着地,那黑影便把绳索和飞爪钩都藏在了阳台角落的杂物堆里,接着把自己脸上的黑口罩和渔夫帽一把扯掉,露出掩藏已久的真面目,赫然便是神不知鬼不觉金蝉脱壳的云枫。
云枫把那件带血的白衬衫和黑裤子,以及手套和鞋套,统统从身上褪去,连同帽子口罩一起放进洗衣机里,又掏出那袋可以让血液消融的粉末,倒了一些在衣裤上,往洗衣机里加水,任由它自动运转。
接着云枫走进卧室自带的浴室里,拿着淋浴头开始冲洗身上的血迹。
这一切动静很大,不过床上昏迷的慕凌并没有醒来,房门隔音极好,外面的人也没有听见。通向阳台的那窗帘也拉住了,外面的人根本看不到深色窗帘下房间里的场景。
云枫冲洗了一会儿,似是有些虚脱地放了一缸温水,然后自己半躺进浴缸里,加了些沐浴露开始轻轻揉搓身体上的痕迹。
触到腰椎时,他浑身战栗了一下,那里被衣柜角撞起一大片淤青,看起来甚是狰狞可怖,痛感更是铺天盖地地攫住了自己的呼吸。
云枫停了一下,又泡了会儿,大概到15:40的时候走出浴缸,把那些水放掉,然后又把浴缸用布细心地擦拭了一遍,关掉洗衣机,把那些已经洗净并甩干的衣物拿出来,放到阳台边,拿个打火机全部烧毁,这样灰烬里也不会带一点血迹。
云枫找出自己出门换衣服时,临时丢在床角的那件破衬衫和家居裤,原模原样地穿好,接着走到显示是15:50的时钟前,戴着另一双手套,把那时钟调到了14:35,脱掉手套藏在床底下。
云枫躺回床上,指尖沾了一点粉末,涂在慕凌后颈上,慕凌很快就从迷蒙昏沉的状态下睁开了眼睛。
“嗯?”慕凌睁开惺忪的睡眼,迷迷糊糊道,“我刚才竟然睡着了?”
背对他的云枫一声不响,整个人蜷着身子,模样微微有些可怜。
慕凌有些怜惜地伸手搂住云枫肩膀,感觉怀中人竟然有些哆嗦:“你感觉冷?”
慕凌感觉手臂无比沉重,又一股睡意袭来。
“几点了?”忽然怀中人背对着自己,闷闷地道,就像是捂着嘴在说话,不想让声音漏出来,可一开口,就连带着几声压抑的咳嗽,听着都仿佛带着血气。
慕凌怔了怔,下意识地抬头看了下表。由于是白天,尽管拉着窗帘,他还是能轻而易举地就一眼看到,正是14:37。
“两点半多一点。怎么了?”慕凌胳膊上使力,试图掰过云枫的身子,让他转过来,好方便自己看清他的情况,“你不舒服?”
然而,那股巨大的睡意让慕凌的眼皮再次沉沉地贴在了一起,根本就没有缓和的余地,他又睡了过去。
听清楚慕凌的回答,云枫有些紧绷的神经才松弛下来,一动不动地等了片刻,等听到身后传来均匀沉稳的呼吸声,云枫才把自己的肩膀轻轻地从慕凌手里抽走,转头确认慕凌已经睡熟了,他虚脱之余又带着一丝疲惫,身子蜷缩得更紧了,用力按住自己的胸口,把嘴角不自觉溢出的喘息压抑在被子里。
时间一分一秒在流逝,时间竟变得如此漫长,云枫却一点睡意都没有,身体的痛楚无时不刻不在折磨着他。
好不容易等到18:30,云枫挣扎着坐起身子,从床底下翻出手套戴上,把时钟往后调了一小时15分钟,调到19:45,把手套拿到阳台烧毁,灰烬全部冲入浴室里的下水道,洗干净手,这才又往慕凌脖颈上涂了第三次粉末。
云枫依然背对慕凌躺好,过了二十秒,慕凌就闷哼了一声,醒来了。
由于这种麻醉药的功效是9小时,慕凌现在被提前唤醒,脑子也是晕乎乎的,看着四周一片漆黑,忍不住道:“晚上了吗?”
云枫低低地“嗯”了一声。
慕凌对自己竟然大白天睡觉这件事有些惊诧,不过很快就归结于自己太累了。
慕凌的手抚到云枫的大腿,忽然笑了:“你洗澡了?”
云枫没有动,似是疲倦到极致了。
慕凌坐起身子,甩了甩仍有些迷糊的脑袋,走下床去,来到门边,微笑着道:“躺了这么久,你饿不饿?下午起来吃东西了吗?”
云枫沉着脸不说话,慕凌站在门边这个角度,正好能看到云枫的脸颊。
出乎他意料的是,云枫的脸色憔悴得可怕,眼睛半闭着,额头的发丝湿湿的,紧贴在头上,似是出了不少汗。身子也一动不动,若不是他刚才那声低低的“嗯”,慕凌几乎要怀疑,他是不是睡着了。
慕凌心里一沉,下意识地去拉门把手,却发出锁住的“咔嗒”声响。
“反锁了?”慕凌不禁有些惊讶,还没等思绪来得及运转,就听云枫沙哑的嗓音闷在被子里响起:“你自己锁的,你忘了?”
慕凌眼神中透出疑惑,虽然记不清楚,但当时自己满眼只有云枫那俊秀的容颜,也可能是自己顺手锁的,忘了呢?
慕凌摇摇头,旋转按钮开锁,把门打开,边往外走边说:“我去给你端点吃的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