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廊里很空旷,一个人也没有,长廊不宽不窄。云枫沿着那走廊循声走去,每走几步就侧耳倾听,没过多久,又一声凄厉的惨叫从右前方不远处的一扇房门里穿出来,声音震耳欲聋,嘶哑的哀嚎拖长了尾音,嗓音里带着几许颤抖。
云枫脚步顿了顿,终究还是朝着那个黑乎乎的房门走去。
门是虚掩的,并没关牢。
透过房门的缝隙,向着里面看去,也是黑乎乎一片,正对着房门的黑色墙壁上方有个关死的不大的天窗,些许光线透过天窗,微弱地洒在天窗下面的床上。
那是一张黑灰色的床,床单凌乱乌黑,看起来脏兮兮的,不知多久没洗过了,四周几乎家徒四壁,离床很远的位置,有一张不大的桌子,是十分陈旧的款式,桌面上布满了灰尘。
黑色的床上躺着一个衣衫褴褛的女人,面色是灰黑色的,透着枯败而死气沉沉的气息,面色灰暗,像是笼罩着一层黑气。
准确来讲,是面色发黑,嘴唇也发黑,是典型的中毒症状。
女人仰面朝天躺在床上,两只脚腕处都拴着黑色的镣铐,连接的黑色铁链很长,另一头死死拴在床脚。
女人的肚子高高隆起,看得出已经怀孕数月,估计再不久就会临盆。
但是女人的脸上丝毫没有将为人母的母爱,而是歇斯底里的疯狂和绝望的挣扎,脸颊都因为痛苦而扭曲变形。
两只手奋力地抓着床单,床单早已被揉成一团又一团,皱皱巴巴的形状。
女人手背上青筋暴露,十只指爪宛如瘦骨嶙峋的鬼爪。
这时,云枫才注意到,女人瘦削得过于厉害,几乎到皮包骨的地步,肋骨高高凸出,血肉似乎都被抽干了,只留下一层薄薄的外皮包裹在身上,看起来形容可怖,不似活人。
可女人分明还是喘气的。
这时,云枫的肩膀上忽然搭上了一只手。
云枫浑身猛地一颤,只见一个身材高挑的年轻男子身着一袭黑衣,笑容可掬地看着自己,嘴角微勾,眼神带着几分审视:“新来的?”
云枫鬼使神差地点头,见男人端着一个托盘,托盘上放着一些医疗器具,云枫连忙侧身让路,让男人进屋。
这时云枫才注意到有个少女跟在男人身后,面色很不愉,似乎是被强迫的。
男人留意到云枫的目光,微微一笑:“进来啊。”
说着,一把推开虚掩的房门。云枫犹豫片刻,也跟着走进,但一句话也没说。
少女面目很清秀,全程也有些少言寡语,只在男人走到床尾——也就是孕妇的双脚正对的位置——站定的时候,少女也在男人身边停了下来,皱着眉头看那个浑身汗湿拼命挣扎的女人,不悦地小声道:“你来就来,带我干什么?”
这时,房门在云枫身后被风吹得关上了,随着“啪嗒”一声响,四人彻底沉入了昏暗压抑的氛围,除了天窗透进来的天光,再没有一丝光亮。
房间里女人的痛苦呻吟声连绵不绝,因为太含糊了,云枫也分辨不出她在说什么。
这时,男人把托盘放在地上,从托盘上取出一支注射器,径自走到女人身边,一针扎在了她胳膊上。
云枫浑身微微一颤,这时才看清女人胳膊上青青紫紫的一片,忽然明白过来,这女人遭遇了什么。
瞬间,毛骨悚然的感觉像蚂蚁一样,沿着后背顺着脊梁骨向上蹿升。
云枫后退了一步,这屋内的气氛压抑得令人窒息,周遭黑暗的角落仿佛蛰伏着无数鬼影,随时都会扑上来把自己啃噬殆尽。
少女皱着眉看着这一切,对女人的呼痛声和喘息声似乎充耳不闻,过来似乎只是为了走个形式,直到——
男人笑着对少女说:“去啊,从这个角度,去把她孩子掏出来。然后弄死她。”
少女身子剧震,战栗地缓缓抬头看向那个女人,似乎在犹豫打量自己究竟能不能下得去手。终于,少女表情严肃起来,皱眉道:“不。”
男人挑了挑眉,凑到少女耳边,蛊惑地轻声道:“这不就是你想要的吗?”
少女咬着嘴唇,内心似乎在进行剧烈的挣扎,终于还是摇摇头,再次坚定地说:“不。我怎么会喜欢这个?趁人之危……”
男人很不耐烦地直起身子,斜着眼睛看少女,语气里满是不屑与疯狂:“这都不敢上?我都给你准备好了,真是……”
少女脸色忽然煞白,眼睁睁看着男人一把扯开皮带,对着床上冷汗涟涟的女人就走了过去。
很快,不大的空间被女人的惨叫和惊呼声撕碎,男人疯狂的动作让女人绝望到崩溃。她不理解,也不知道怎么会有人这样对待自己。
床单上很快浸透了血迹,地板上也是……
侵凌之后,就是虐待,男人把她孕肚里的胎儿弄碎在肚子里,床上登时一片狼藉。
少女终于夺门而出,狂奔的脚步声远去。
云枫却仿佛呆住了,怔怔地注视着床上破碎的身躯,模糊的血肉构成一块块破碎的剪影。
他目光一瞬不瞬地盯着这床单上的东西,那一摊,破碎的,凌乱的剪影。
女人还在痉挛,挣扎,发作时的歇斯底里、浑身剧痛,与男人近乎残忍的折磨,房间里满溢的断断续续的破碎颤抖的呻吟,空气都弥漫着污浊的气息。
那是死亡的气息。
男人饶有兴味地舔了一口嘴角沾染的血渍,轻快地起身,重新穿戴好,却看见云枫还站在原地一动不动,不由惊讶道:“你还没走啊?你知道盈儿跑哪儿去了么?”
云枫费力地咽了口唾沫,润了下干涸的喉咙,沙哑着嗓音道:“盈儿?”
男人眼神里满是担心:“就是刚才被我叫来的那姑娘。我们一直在一起的。”
云枫费力地动了动僵硬的腿脚,小声道:“她跑出去了。”
男人点点头,云枫看了眼那床上的女人,已经出气多进气少了。
“她会死么?”云枫突然道。
“死不了。”男人笑起来,“过几天就缓过来了,不过很不舒服就是了。”
说着,男人动手收拾那一床的狼藉,女人还意识不清地含混嘟囔了几个字。
不过谁也没听清她在说什么。
云枫再也不想在这满地血污的房间多待一秒,踉跄着走出了房间。
身体依然僵硬,腿脚依旧沉重,没走几步,他就停下来休息,顺便动动僵硬的四肢,缓解那种因过度惊惧而导致的麻痹。
四周寒风呼啸,四面八方的冷气争先恐后地钻进了自己的骨髓。
云枫只觉一颗心沉入了泥淖,深不见底,黑沉沉的不见一丝光亮,挣扎不出那个泥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