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格图捏着手里的纸轴望着城下的林子,杨洪的人马就在里面,他看得清清楚楚,但他实在懒得找人去通知他们。
纸轴上让卓格图带城外的人增援内城,卓格图心想反正都是关门打狗,谁打还不是一样!
想了想,他换来身边的士卒,让他把黄才义叫过来。
片刻过后,黄才义拿着马鞭子赶到。
“敢问巴胡大人有何指教?”他抬手作了个揖。
卓格图赶紧起身大笑:“你看你,还生上气了,不是说了吗,我也是奉命行事,又不是我要瞒着你。”
黄才义不依不饶,“巴胡大人今后还是择清一点为好,不然我这当下属的都不知道该怎么领会你的意思了。”
卓格图摇了摇头,将手里的纸轴扔给黄才义,“行啦,你先看看这个,再带队人马跟我去内城,这总合你意了吧!”
纸轴上写得很清楚,是让卓格图带城外的人增援,但是卓格图让自己带人马过去,别的不说,起码说明卓格图是违反军令想给自己赔罪。
其实去不去内城黄才义无所谓,他就是想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刚刚这场仗,傻子都看得出很蹊跷。
所谓的攻城不过是区区几百人,既没有阵法也没有攻城器具,那些人纯粹就是吸引守军的注意力。
而之后竟然有援军赶来,不仅是黄才义,其他将士也是对此一无所知。这说明上面的人早就知道有人会来攻城,而且还做好了安排。
与此同时,内城传来消息,说有人打进了内城,卓格图竟然一点都不着急,还命令自己别管内城的事。
种种迹象都说明守军在做一个局,至于做的什么局,就只有卓格图这样的“亲信”才知道了。
这种被蒙在鼓里的感觉很不好,黄才义也就难免心生芥蒂。
不管如何,黄才义感觉得出,这一切的症结就在内城,所以当卓格图把增援的命令下达给他之后,他赶紧跑出去找萧经武安排。
不到一炷香时间,五百余名人马集结完毕,随后在卓格图、黄才义和萧经武的带领下朝内城走去。
......
城外几乎没了动静,蒋以愈发好奇起来,总是忍不住伸长脖子朝内城探望。
老头儿不厌其烦地一次又一次把蒋以按下去,可奈何蒋以更是不厌其烦地一次又一次把脑袋探出来。
忽然,四面八方传来马蹄声,这回不用老头儿按,蒋以便主动趴下来,生怕自己的影子被发现。
没一会儿,马蹄声便来到自己身下,蒋以不敢抬头,只能尽量用眼睛去看。
果然,大队人马从四面城墙的方向赶过来,然后在内城城门前汇合,里三层外三层把内城围得死死的。
“看,才良大哥!”蒋以认出了黄才义,忙指给老头儿看。
老头儿责回给她一个责怪的眼神,于是蒋以再次安静下来。
几乎是相同时间,内城里面的动静发生了变化,蒋以似乎听见里面的人变多了,与之前零星的打斗声不同,这会儿似乎都是箭矢划破空气的声音和有人拿兵器抵挡箭矢的声音。
老头儿稍微抬了抬头,让自己越过屋脊看见内城城门。
“这招叫关门打狗,看样子他们要出来啦。”老头儿饶有兴致地打趣道。
果然,没多大一会儿,打斗的声音越来越近,有人开始仓皇地从城门处跑出来。
紧跟着,内城城楼上忽然出现数不清的弓箭手,他们和城外的骑兵已经内城里面追逐出来的步兵一起,将那伙义军围困在城门前面。
蒋以好奇,抬头看了一眼,发现和先前相比,跑出来的黑衣人人数少了许多,好像只有二三十个了,其中还有不少人身上插着箭矢。
发现被围困后,这伙人立马站成一圈,将受伤的人挡在身后。
这时,一个身材魁梧的蒙古人从城楼上的弓箭兵中挤出来,冲着城楼下大笑道:“好一群莽汉!倒似野彘撞铁犁,獠牙碎尽还当自个儿镶了金口?爷爷这柄弯刀在淮河岸劈开的脑壳,摞起来比你们高祖的碑林都高!奶奶的,今夜就将你们碎牙熔了铸铃铛,系在我这城门楼子上,专引黄泉路上的蠢货听响!哈哈哈哈~~”
老头儿听得直捂嘴,“让个蒙古鞑子拿官话骂蠢货,这群人得被气死!”说着,就想看看那群黑衣人的反应。
哪儿知道就是这一眼,老头儿发现那几个被围在中间的人不全都是中了箭的人,先前看见的三个兜帽男人也在里面。
不仅如此,这三个人还有其他几人手上都不安分,各有各的动作,只是他们的动作很慢很轻,再加上外围的人遮挡,不仔细看的话根本不会注意。
然而让老头儿在意的并不只是这些人,而是他从这些人活动的手脚中发现了一套他熟悉的动作。
“赶尸匠!”老头儿差点惊呼出来。
“怎么会?!”老头儿只觉得自己的汗毛都竖了起来。
世上自称赶尸匠的人不少,可会那套动作的人不多,老头儿仔细回忆了一下,可以确定,那两人手里划着的,就是辰州符!
确定之后,老头儿立马又意识到一件更让他头皮发麻的事。
辰州符是对死人用的,或者说是对不正常的死人用的,可是现场哪儿有不正常的死人?!
那么那两人催动辰州符只会是另一个目的——把死人变得不正常!
老头儿不是赶尸匠,但他明白赶尸匠的原理,他们是没法儿对一个毫不相关的死人起作用的,赶尸匠想凭空让死人变得不正常就必须事先在死人身上动手脚。
也就是说,他们早就在附近安排了做了手脚的死人!
“娘的!敢情后手在这里!难怪他们这么有恃无恐!”老头儿暗呼道。
刚想到这里,老头儿便听见身后不远处传来悉悉索索的声音,他换了个姿势朝下面望去,就看见一个姿势古怪的人从角落里蹒跚着走出来。
阴影下看不清那人的样貌,但看得出那人的手脚不利索,走起路来就像骨头被打折了一样。
那人缓慢经过脚下,朝内城方向走去,离得近了,老头听见那人喉咙里似乎卡了口浓痰,发出的嘶吼声让自己浑身别扭。
蒋以还没反应过来,“什么人~~”
话刚出口,老头儿便伸手死死捂住蒋以的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