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窦骁龙,不,此刻已彻底接受自己是萧有和身份的他,还在为局势暗自谋划时,沉浸在往昔峥嵘岁月回忆里的萧铁头,终于回过神来。
他见萧有和一脸愁容,不禁关心道:“殿下,城内局势愈发危急,天京随时可能被攻破。您得赶紧好起来,您可是西王府的希望啊!” 萧有和听着这话,心里暖烘烘的,真切感受到萧铁头对自己的忠诚与关怀,如同在这冰冷乱世里寻到一处温暖港湾。
他暗自思忖,这萧铁头看似粗豪,实则心思细腻,对西王的忠心如今毫无保留地转移到自己身上。或许成为萧有和,真能在这乱世中有所作为?“罢了,从现在起,窦骁龙已完成使命,我就是萧有和!”
他决心主动出击,乱世之中,军队才是立足根本,那位伟人不是说过 “枪杆子里面出政权” 嘛。他忆起原主曾带兵打过句容,便开口问道:“铁头,我记得自己曾带兵打过仗,对吧?”
萧铁头闻言,眼中闪过一丝欣喜,殿下终于开始恢复记忆了!可转瞬又想到萧有和孱弱的身体,再看看这朝不保夕的天京城,不禁又忧心忡忡。他虽胡思乱想,但殿下既然发问,还是赶忙回道:“回禀殿下,要说这殿下打句容,实在有些复杂。”
“嗯?”萧有和面露疑惑,“怎么个复杂法?”
“其实殿下第一次单独带兵就打句容,有些失误也在所难免。” 萧铁头这话,反倒勾起了萧有和的好奇心,难道这段战事还有不为历史所知的隐情?
“铁头,有啥尽管说,我现在脑子不好使,正想多听听以前的事儿,快讲!”萧有和催促道。
“那我可说了,爷您可别生气。”
“再不说,我可真要生气了!”
“好好好,爷别气,气坏了身子可不好,我这就说。” 萧铁头此刻就像个唠唠叨叨的老妇人 。
就在萧有和快按捺不住脾气时,萧铁头终于开口:“打句容是天王效法‘围魏救赵’之策的一部分,是为解天京之围的一步棋,需派得力将领率军配合忠王取苏州。当时殿下深得天王信重,便主动请缨,天王拗不过,又想历练殿下,就拨了 3000 士卒让去取句容。”
萧有和虽知道自己最终没能打下句容,但还是想了解具体经过,便接着问:“虽没拿下句容,但想知道为啥,铁头你仔细说说。”
萧铁头见幼主真想听,便说道:“句容是苏州的重要据点,本以为城中只有几千团练。战前侦察没做到位。没想到那团头是个厉害角色,在城内布置了大量防御工事,还配备了火枪。
殿下领军前去,见城中有防备,便在城下扎营,准备围城,结果当晚就遭那厮发动夜袭。”
萧有和听后,心中明白原主确实不懂兵法,又问:“我在战场上表现咋样?没吓得尿裤子吧?”萧铁头忙道:“殿下表现还行,毕竟是第一次领军,有些状况
也正常。”
萧有和知道他是在维护自己颜面,便岔开话题:“那我的卫队还在吧?” 萧铁头诧异地看了他一眼,不过还是迅速回道:“按照天王圣谕,幼西王您能有亲卫一百五十人。只是句容一战折损了些兄弟,如今战事吃紧,不少又被征调去守城,留在府里的没几个了。您是想见见他们?”怕萧有和误会,他又补充道:“这些兄弟可都是跟着西王,出生入死的好汉子,对小王爷您也忠心耿耿,只要您一声令下,他们赴汤蹈火,绝不退缩!”
萧有和看着萧铁头坚定的眼神,从中读出了自豪与信任,明白这不到百人的卫队,就是自己当下的依仗。
萧有和略作思索后说:“让他们先休息,改天我再去看望。” 接着又问:“府里除了你,还有其他属官吗?”
萧铁头没多想,答道:“回禀殿下,府里除了卫队,没别的属官了。”
萧有和听后,只觉一阵头疼,又问:“那现在在天京城辅佐幼天王的,是忠王吧?”他心里清楚,自己这边实力薄弱,得找个强大的依靠,忠王便是首选。
萧铁头连忙点头:“没错,是忠王李秀成,还有章王林绍璋,以及天王亲族洪仁发、洪仁达。只是眼下这局势,大家都人心惶惶,也不知道这仗还能撑多久……”
萧铁头话语里满是忧虑与迷茫,对太平天国前途深感担忧,对当下困境也十分无奈。
“轰 - 轰轰 - 轰” ,爆炸声骤然从外面传来,瞬间打破屋内的平静。那爆炸声仿若死神的咆哮,宣告着末日将至,也打断了他们的交谈。
萧有和脸色微变,深知自己必须尽快想出办法,否则天京城一破,自己性命难保。心中一紧,眼神中闪过一丝惊惶。
萧铁头也下意识地绷紧身体,警惕地望向门外,犹如一只蓄
势待发的猎豹,眼中满是警觉,右手不自觉地握住腰间刀柄。
萧铁头的动作,让萧有和注意到刀柄上的斑驳痕迹,那些痕迹仿佛是一部部战争史书,记录着它跟随主人历经的无数战火硝烟 。片刻后,萧铁头察觉到幼主的沉默,便微微低头,松开刀柄,轻声宽慰:“小王爷,咱们还是赶紧把药喝了吧。这是军中医者特意为您准备的灵药,据说药效神奇,肯定能帮您早日康复。”
萧铁头见萧有和面露抗拒之色,赶忙劝说:“这医者以前是东王帐下的,也是咱太平军的兄弟,医术精湛。之前不少感染伤寒的兄弟都是靠他的药才好起来的,您就放心吧。”
萧有和缓缓抬头,目光在萧铁头满含期待的脸庞和那碗药水之间来回游移。那碗药水升腾着热气,在灯光映照下,仿佛一头史前怪兽,正无情地嘲笑着他的犹豫 。
萧有和内心纠结万分。一方面,在他原本的世界,反中医联盟大肆宣扬中医无用,中药不过是封建迷信,根本无法治病救人。他也知道中医在这个时代是主流,且伤寒在这个时代的中国治愈率并不低但受其影响,对中医理论中的金木水火土五行学说心存疑虑,本能地抵触中药。他觉得喝这药简直就是一场荒诞闹剧,内心满是抗拒。
另一方面,他清楚萧铁头是原主的亲卫头领,对原主忠心耿耿,应该不会害自己。可要是直接拒绝服药,难免会引起萧铁头的怀疑,给自己招来不必要的麻烦。如今自己身处险境,稍有不慎,便可能众叛亲离,万劫不复。
稍作迟疑,他强自镇定,轻声问道:“铁头,我问你,这医者真是东王部属?” 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探究,试图从萧铁头的回答中获取更多信息。
萧铁头连忙答道:“是的,小王爷。这医者叫赖汉英,原是东王部属,因为懂医术,被天王赦免,安排在军中当医者。”萧有和点点头:“你给我讲讲这位赖汉英。”
萧铁头只当主子好奇心重,便将自己所知详细道来:“1851 年,赖汉英参加金田起义,深受东王赏识。1852 年底,他率领太平军水师攻占南京,因功升为夏官副丞相。1853 年五月,他作为西征先锋,和曾天养、林启荣并肩作战,攻克安庆,连下多地。攻打南昌时,虽久攻未克,但斩杀清妖九江镇总兵马济美,还打死湘军三名悍将。后来因为天京事变受罚,才当了医者。”
听完萧铁头的介绍,萧有和对赖汉英多了几分信任,毕竟这是自己做编辑时未曾重点关注的人物。
“那这几天我喝的都是这种药水?” 他继续问道。
“回殿下的话,天王归天后,您主动为天王守灵,第三天就因操劳过度染上风寒,又加上忧思过度,最后累倒了。您昏迷这三天,一直喝的都是这药水。军中好多兄弟也都喝过,都说效果很好,安全又有效。大家都盼着您赶紧好起来,带领我们重振西王府雄风呢!”看看萧有和的样子,萧铁头眼神里满是惊喜道“这药还真神,爷这样子可不就是要大好的么!”
萧铁头心中满是期待与信任,对萧有和寄予厚望,也对西王府的未来充满憧憬。
萧有和心想:“原来我是自愿为天王守灵的。” 他微微点头,目光再次落在药水上,“自己的身体确实是好了,不过却不一定是因为中药。”他陷入沉思,仿佛在思索命运的谜题。过了一会儿,萧有和脸上露出一丝微笑,对萧铁头说:“铁头,你总是这么细心周到,让我心里暖乎乎的。你先下去休息吧,这几天辛苦你了。”
萧铁头看着床上的萧有和,眼中满是欣慰与感动,拱手行礼后,躬身慢慢退出房间,轻轻带上了门。关门的声音极轻,仿佛生怕惊扰到屋内虚弱的小王爷,又像是在守护着一份珍贵的希望 。等萧铁头离开,萧有和长长地舒了一口气,紧绷的神经终于放松下来,
暗自庆幸暂时避开了那碗让他头疼的药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