窦骁龙在屋内正满心忐忑之时,“轰-轰轰-轰”,
一阵天崩地裂的巨响骤然袭来。
那声响如地震爆发,震得屋子簌簌颤抖,墙面的灰尘在空气
中扬起细微的粉末。
他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如纸,感觉身体里的血液被瞬间抽空。窦骁龙心头一阵发苦,作为《太平天国》短剧的编剧,来自现代社会的军迷,他对这声音再熟悉不过 —— 这是湘军攻城的炮火!
历史上,洪秀全刚去世不出一月,天京城就被湘军攻破。
天京城必破!自己在为天王守灵,难道附身的是幼天王洪天贵福?
一念及此,冷汗瞬间湿透了他的后背。他满心惊恐,心想不会刚穿越过来就要去见耶稣基督,和那个未曾谋面的天父相会吧?相较于要和这个未来会被凌迟的身份捆绑,窦骁龙此刻宁愿自己马上喝下毒药。
“这要命的开局!到底该怎么办?”
窦骁龙心中,绝望与坚毅,如两条蛟龙,相互交织缠斗。而求生的欲望,则像燎原之火,在心底熊熊燃烧,疯狂蔓延。
他突然想起,穿越者通常都有一个融合原主记忆的过程,当下必须尽快融合这具身体原主的记忆,也许能从中找到答案。可当他努力探寻时,却发现这原主的脑子里,除了吃就是玩,完全没有揭示身份的有用讯息。
原主满脑子都是盐水鸭那油润咸香的滋味、鸭血粉丝汤热辣鲜香的口感、板鸭独特醇厚的风味、桂花糖芋苗的软糯香甜,还有龙袍汤包咬下一口时,鲜美的汤汁在口中爆开的感觉。而除了吃喝,剩下就是玩乐。原主对于天京城的玩乐之处如数家珍,秦淮河的桨声灯影、玄武湖的波光潋滟,都是原主心心念念的。
“这和我所知道的洪天贵福不太一样啊,妥妥的,就是一个纨绔废材。”
窦骁龙暗自思忖,“也许是穿越到了平行空间,人物的秉性发生改变也能说得通 。”
此刻,那诡异的脚步声愈发清晰,窦骁龙听得真切,声音竟似到了窗外。他能清晰地感受到自己剧烈的心跳,仿佛一颗即将爆炸的炸弹,随时都要冲破胸膛。他的双眼瞪得滚圆,死死盯着窗户,每一根神经都紧绷到了极致,完全不知即将面对的会是什么。
一股强烈的求生欲从心底涌起,他拼尽全力想要支棱起身子,绝不想坐以待毙。然而,这具躯壳的孱弱程度远超他的想象。身体好似刚从漫长冬眠中苏醒的冷血爬虫,绵软无力,就像被千万根坚韧的牛筋绳紧紧束缚,动弹不得。
他试图动动手指头,却感觉像是在撬动千斤巨石,费劲巴力。哪怕只是尝试着挪动一下四肢,那难度也如同徒手搬山。全身肌肉酸痛难耐,仿佛即将裂开。他那微弱的挣扎在这寂静且压抑的空间里,显得如此徒劳,徒增几分悲凉。
窦骁龙满心无奈,觉得自己就像秋末的寒蝉,已然没了多少力气扑腾。豆大的汗珠 “噼里啪啦” 地从他苍白如纸的额头不断冒出,顺着脸颊滚落,“吧嗒吧嗒” 地滴落在枕头上,洇出一朵朵深色的、污渍斑斑的 “花”。
刚刚才稍稍驱离的恐惧,此刻又随着汗水,在这全然陌生的环境里一点点晕染开来,散发出令人绝望的气息。由于过度用力,他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急促的呼吸声在空荡荡的屋里被无限放大,每一次喘息都像是沉重的叹息。
而血液在太阳穴处鼓荡的声音,仿若死亡敲响的丧钟,“哐当哐当”地,一下又一下,重重地撞击着他紧绷的心弦。他真切地感受到,自己的生命此刻就如同风一吹便会熄灭的烛火,脆弱得不堪一击,让他深深体会到个体在这陌生绝境中的渺小与脆弱。
窦骁龙咬着牙,用尽全身力气,继续与这绵软无力的身子较着劲 ,可每一次尝试换来的只有更多的无力感。
转瞬之间,窗外的脚步声戛然而止,紧接着,一阵细微的刮擦声从窗边悠悠传来,恰似锋利刀刃轻轻划过玻璃,窦骁龙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每一根神经都被这不明声响狠狠揪住。他紧盯着窗户,大气都不敢出,脑海中疯狂揣测,下一秒究竟会有什么东西从窗外探进来,是敌人的利刃,还是更为可怕的未知 。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突然传来一声欣喜的叫嚷:“快来人,那条老狗逃到这儿来了!”随着一阵嘈杂纷扰,脚步声、呼喊声交织在一起,不过须臾,屋外便重归平静。
窦骁龙狂跳不止的心脏,终于渐渐平复下来。他诧异地发觉,自己的身体似乎有了些许力气,就像春日融冰,一股暖流悄然注入这具孱弱的躯壳。他不敢轻易相信这突如其来的变化,目光不经意间越过书桌,扫向书架一旁的铜镜。
那面铜镜,宛如一位被岁月无情遗弃的孤老头儿,歪歪斜斜地倚靠在墙边,静默无声,周身散发着一股难以言说的落寞气息。
“我得瞧瞧自己现在究竟长什么样。” 窦骁龙在心底暗自思忖。
他紧咬着牙,强撑着虚弱的身体,缓缓挪向床边。每迈出一步,都像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双腿发软,几近瘫倒。好不容易蹭到铜镜前,他伸出颤抖不已的手臂,费力地将铜镜扶正。刹那间,镜面上的灰尘 “簌簌” 飘落,好似一层尘封已久的神秘面纱被缓缓揭开,又好像推开了一扇通往全新自我的隐秘暗门 。
镜中,一个十五六岁的小小少年映入眼帘。少年身形单薄,仿佛一阵风便能将其吹倒。
“这可不就是洪天贵福嘛!” 窦骁龙心中一震,瞬间了然。他深知,此时身处天京,这般年纪,且有资格为天王守灵的,唯有洪天贵福一人 。
“好吧,起码自己穿越成了太平天国的少主。”他这般安慰着自己,心中五味杂陈。“说不定接引我的仙人,是盼着我能改变些什么呢。我知晓历史走向,定要重用李秀成、陈玉成,还有李世贤和辅清,让他们发挥最大能耐。”窦骁龙对自己穿越后的这个身份,只能无奈接受。“重中之重,是得防范韦俊和程学启的背叛,绝不能让他们在背后捅刀子。”
他眉头紧皱,神色凝重,在心底反复盘算着。
他再度将目光投向铜镜中的少年,只见少年皮肤白皙得近乎透明,像是被久病缠身,早已没了半分生气,脆弱得如同一张薄纸,轻轻一戳便会破碎。深陷的眼窝,犹如两个深邃幽暗的黑洞,望不见底。而那眼神空洞黯淡,恰似没有星辰的夜空,死寂一片,毫无光亮。唯有在眼底深处,偶尔会闪过一丝倔强的微光,仿若绝境中顽强闪烁的火苗,虽微弱,却透着不屈的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