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在通道中小心翼翼地前行，气氛压抑，有些紧张。
李蓉发满心的疑惑犹如野草般疯狂滋生，目光紧紧锁住前方带路的陈达，冷不丁开口问道：“陈达，那些黑衣人，究竟是何方神圣？” 陈达听闻，脚步猛地一顿，却只是沉默以对，一时唯有那无尽的沉默在通道中蔓延开来。
李蓉发眉头瞬间拧成了一个结，追问道：“你之前欲言又止，到底藏着什么话？” 陈达长叹一口气，那声音仿佛从灵魂深处挤出，带着无尽的沧桑与无奈。紧接着，他缓缓开口，吐出一个，足以颠覆李蓉发认知的惊天秘密：“我本是东王的亲卫，掌管着夜鸢。”
“夜鸢？” 李蓉发喃喃自语，记忆瞬间被拉回太平天国早期。他知晓那时确有这么一个神秘的组织，在太平军揭竿而起之初大放异彩。夜鸢的身影无处不在。在攻克长江中游重镇武昌时，他们骗开了城门，在拿下清妖两江总督驻地江宁（后改名天京，定为太平天国都城），为兵不血刃出力甚多。可不知后期因何缘故，这支队伍竟如人间蒸发般，销声匿迹，再无半点消息。
“没错，正是夜鸢！” 陈达的声音里，情绪复杂难辨，“这是东王亲手组建的侦察队，他们对内，监督百官言行，对外则，收集情报，策反清妖要员。皆是死士。” 李蓉发爱听话本，脑海中瞬间，浮现出明朝东厂与锦衣卫的影子，二者职能似乎颇为相似，只是后者的名声欠佳。
陈达似能洞悉他的想法，赶忙解释道：“夜鸢与那些可不一样。东王鉴于太平军攻城器械匮乏、前期力量薄弱，期望能从清妖死守的坚城内部，打开突破口，这才创立夜鸢。这支队伍行事向来光明磊落，从不沾染无辜之人的鲜血。”
话未说完，陈达又自顾自地接着讲：“东王为便于管理，给夜鸢设了两位主要负责人。除我之外，还有一人主管外勤，这人直接对东王负责，其真面目无人知晓。” 说到这儿，陈达突然住了嘴，陷入长久的沉默。
李蓉发满心好奇，正欲追问夜鸢后期销声匿迹的缘由，就在这时，前方传来一阵极轻微的脚步声，就像是鬼魅在黑暗中潜行。李蓉发和陈达瞬间，绷紧神经。各自握紧了手中兵刃，像两只蓄势待发的猎豹，警惕地凝视着声音传来的方向。
须臾，一个身影，从浓稠的黑暗中缓缓浮现，竟是陈达先前安排警戒的手下。那人看到陈达，神色有些慌张，眼神游离不定，嗫嚅道：“大人，我……”
陈达迅速将短剑护在胸前，厉声质问道：“说！到底发生了何事？你是不是背叛了我？”那手下 “扑通” 一声跪地，一边连连磕头，一边哭诉：“大人冤枉啊！我也不知为何他们会突然现身，我对您可是忠心耿耿啊！” 说着，便膝行着朝陈达靠近。
李蓉发在一旁冷眼旁观，心中暗自生疑：他为何这般急切地靠近陈达？便暗自加强了戒备，刹那间，他留意到那人眼神闪烁，像藏着不可告人的秘密。
“你确定没说谎？” 陈达却毫无防备，厉声喝问。那人低着头，瞧见陈达衣袍下的双脚，知晓距离已够，刹那间，暴起，从衣袖中抽出一柄匕首，如毒蛇吐信般直刺陈达。说时迟那时快，李蓉发早有防备，身形闪电般一晃，右脚迅猛踢出，正中那人手背，匕首 “当啷” 一声飞落。紧接着，他右脚踏实地面，左脚顺势一个鞭腿，将那人踢翻在地。接着李蓉发欺身上前，手中短刀顺势抵住那人脖颈。
陈达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所惊到，见李蓉发制住了那人，刚要开口问话。谁料那手下见一击不中，身子猛地一抖，口中吐出半截舌头，竟是咬舌自尽了。
陈达与李蓉发对视一眼，彼此眼中满是震惊与疑惑。李蓉发上前仔细查看，只见那人面部扭曲，嘴角处的面皮已然裂开，可细看之下，伤口处竟无半分血渍。“怪哉！” 李蓉发伸手在那人脸上用力搓了几下，一张人皮面具应声而落。“他根本不是我的手下！” 一直紧盯着李蓉发动作的陈达，此时惊声叫道。
“看来此事，远比我们预想的复杂。” 李蓉发沉声道。陈达面色凝重，出声说道：“继续前行吧，答案或许就在前方。” 然而，李蓉发并未立刻动身，他注意到死者手背上，有一处刺青。“陈达，你过来瞧瞧，可认得这图案？” 他将死者手臂摊开，刺青清晰地展露出来，那是一只背负双刃的怪鸟。
陈达看到这刺青，猛地后退一步，随后缓缓亮出自己的手背。李蓉发定睛一看，陈达手背上也有一只鸟，不过背负的是圆盾。“说吧，还有哪些事瞒着我？” 李蓉发的语气，陡然变得凌厉起来。
“唉！” 陈达再度长叹，“如你所见，我们皆为夜鸢成员。他是外勤人员，手背上的刺青是背负双刀的夜鸢，寓意对外执行刺探间谍任务；我是内情人员，手背上是背负圆盾的夜鸢，负责对内监督、稽查间谍。” 陈达的声音愈发低沉，仿若在揭开一道深埋心底、鲜血淋漓的伤疤。
“干我们这行，承受的压力常人难以想象。东王遇害后，夜鸢群龙无首，天王又对我们猜忌重重，刻意打压清洗。夜鸢的兄弟们，死的死，逃的逃。活着的人连基本生活保障都没有。为了活下去，也为了保护东王亲属周全，我选择了隐姓埋名。” 陈达抬起头，目光中满是沧桑，“后来，我们产生了分歧。以我为首的部分夜鸢成员，想就此蛰伏，平淡度日。但为求自保，也收集些太平军内部，腐败通敌的情报。而另一部分，主要是外勤人员，在他们负责人的带领下，投靠了清妖。他们大肆清洗不愿投靠之人，从此与我们势不两立。”
李蓉发微微点头，追问道：“三年前那桩间谍案，也是他们在给清妖通风报信、设下圈套吧？可他们为何要追杀你？夜鸢不是早已解散了吗？”
陈达眼神瞬间锐利如隼，眸中闪过一丝寒芒：“没错，三年前那起案子，背后黑手正是他们。当时清妖图谋攻打湖州，他们在暗中收买荻港守将！” 这话一出，仿若一道惊雷在李蓉发耳边炸响，惊得他目瞪口呆。
陈达接着说道：“他们追杀我，是因为我手里攥着一份名单，上面记录着那些背叛夜鸢、投靠清妖的人名。他们怕我把名单泄露出去，坏了他们的好事。” 李蓉发心中一震，深知这份名单分量之重。他没有马上问名单的下落，只是默默跟在陈达身后，继续在通道中前行。
一时间，通道内又恢复了寂静，只有两人鞋底在青石地板上摩擦，发出的”沙沙“声。就在这压抑的氛围愈发浓烈，粘稠到能将人吞噬时。陡然间，通道前方出现了一道石门。石门紧闭，上面刻满奇异符号，透着神秘而古老的气息。陈达走上前，细细端详那些符号，慢慢地，他的神情变得十分严峻，身子也变得紧绷。李蓉发则警惕地扫视四周，防备随时可能出现的敌人。
就在此时，石门缓缓震动，发出沉闷声响，仿若沉睡千年的巨兽苏醒。李蓉发握紧手中短刀，关节因用力而泛白，陈达也摆好战斗姿势。石门缓缓打开，一股腐朽陈旧的气息扑面而来，呛得人几欲作呕。门后，是一个昏暗的房间，影影绰绰有几个模糊身影在晃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