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清蕴装作不知,她穿过几个回廊,直到脚步踏进宝妆阁的门口,身后的身影突然间消失不见。
她一个怔愣,也不知那人是怎么回事,既然是楼心玥派来的,怎么这这般容易放过自己?
还是有别的阴谋在等着自己呢?
她心里思绪万千,就是琢磨不透此时此刻楼心玥的想法。
而侯府的另一个闺房之中,一身华服的楼心玥正坐在桌子前品茶,她头顶一支金步摇,衬得原本的容姿多了几分秀丽,唯独那双眸子写满了野心。
“小姐!”
一声轻唤,将楼心玥的思绪拉回,她不用转头也猜到来人是谁,是她派去谢清蕴身边的丫鬟。
那人鬼祟地走了进来,对她恭敬地躬了躬身子。
“谢清蕴今日去了夫人那边,夫人对她的态度极好,看来这个女人不简单,怕是会笼络住夫人的心。”
小丫鬟嘴里念叨,楼心玥一听,整张脸拉了下来,但她很会隐藏,很快将脸上的情绪掩盖过去。
见自家主子毫不在意,小丫鬟急了,忍不住道:“这个谢清蕴刚回来就迫不及待讨好夫人,这一次是夫人,下一次就是侯爷、大少爷,长久以往,她必定会将小姐的一切抢走,还有裴大人……”
小丫鬟的话还没说完,楼心玥手中的茶杯一滑,便落到地上四分五裂,满地的碎片,就如同她此刻的心情一般。
不得不说,小丫鬟的话戳中了楼心玥的心。
这些年,自己付出多少努力,才让谢清蕴的亲生母亲站在自己这一边,但谢清蕴刚回来,侯夫人的态度已经开始转变。
果然血缘是可怕的东西。
但她楼心玥可不信命。
“谢清蕴不容易对付,我现在只是暂时放过她而已!”
楼心玥的手指敲了敲桌面,对丫鬟重新下了命令:“这段时间你盯紧她,她做什么你都要向我汇报。”
说完,她的眼神变得锐利几分,口中喃喃自语道:“谢清蕴,不要以为你回来就能改变一切,我要让你知道得罪我楼心玥会是什么下场!”
“我会亲眼看着你一步步变得一无所有,到最后被赶出侯府、流落街头、不得好死……”
她的面容一阵扭曲,就连刚刚为她鸣不平的小丫鬟也被吓了一跳。
谢清蕴丝毫不知,楼心玥对她的恶意有多大。
她趁着夜色未深,将收藏的医书拿出来品赏一番,待蜡烛烧到一半后她才依依不舍地放下,洗漱完后上床歇息。
第二日一早,她才刚起床不久,侯夫人那头又派人来找她。
母亲昨天才找过自己,为何今日又派人来?
顶着满脑子的疑问,谢清蕴随着丫鬟往侯夫人的住处而去。
刚走到门口,她便闻到一股子药香,依稀窥见纱帐之后女人纤细的身影。
没等她上前,一只手撩开纱帐,对着站在门口的她说道:“蕴儿,你来了?”
女人笑了笑,苍白的面色比起昨日来红润了几分。
“快到母亲身边来,母亲有话对你说。”
谢清蕴不敢不从,她踩着步子走到床边,而后蹲下身子,将自己的身子放低,摆出一副孺慕的模样。
“母亲,您有何话要对蕴儿说?”
谢清蕴本就长得一副好样貌,比起楼心玥,她与侯夫人才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看着与自己年轻时候如出一辙的长相,侯夫人的心一软,伸出手摸了一把谢清蕴的头发,柔软的手感让她的心一个激灵,心中不免想起这八年女儿与自己的分离,一时间眸子中的泪水滴落,砸在身前的被子上。
“蕴儿这些年受苦了,我已与侯爷提过,过几日便设宴邀请宾客,对外宣布你的身份,到时候整个京城都会知晓你是我们安阳侯府的嫡女。”
这番话说得情真意切,谢清蕴的心如同湖水般泛起涟漪。
换做上一世的谢清蕴,肯定会满心感激,觉得自己的付出终于得到了回报。
但现如今,经历过被挑断手脚筋,被迫前去蛮族和亲,最终客死他乡的悲惨一生,她早已没有感觉。
或许能维持表面母女关系,安稳度过一生,已经是她最大的宽恕。
侯夫人自是不知道谢清蕴心中所想,她开口继续说道:“蕴儿才刚回来,也没几件好衣服,若是被外人知晓,会误会我们安阳侯爷苛待自家女儿。”
“待会儿我让人备好马车,带你去买几件新衣服。”
谢清蕴还没回话,侯夫人已经自顾自开口:“把玥儿也叫上,刚好你们姐妹俩也能联络一下感情。”
谢清蕴一听,脸色并不好看,却还是表现出一副乖巧的模样。
待她转身离开时,眸子一颤,勾勒的唇角显示出她对接下来即将发生的事很是期待。
但很可惜,她失算了。
楼心玥也不知怎么回事,居然拒绝与她们一同出门。
“蕴儿,你也别怪玥儿,她身子不舒服,并不是故意针对你的。”
侯夫人习惯性当起和事佬,而谢清蕴得到这个结果,也只是点点头,尽管她心里猜到楼心玥为何不愿意与她一同上街。
现如今,整个京城只知楼心玥是安阳侯府最受宠的小姐,大多数的人早已忘了安阳侯府有一个嫡女名叫谢清蕴。
八年的时间,改变的事物太多了。
“都怪我上一世太傻,离开八年还傻傻以为人心是不会变的,楼心玥是有错,但若是这些人真把我放在心里,又怎么会为她的三言两语害我?”
她自言自语道,唇角多了一抹凄凉。
马车早已在侯府门口等候,谢清蕴扶着侯夫人几步上前,待侯夫人钻入马车之后她才也跟着进去。
“蕴儿,你回来也有段时间了,也没机会四处游玩。”
侯夫人突然牵起谢清蕴的手,对她念叨道:“这些年母亲的身子一直不好,也不怎么出门,但每次看到漂亮的衣服,第一个想到的便是我们家蕴儿若是穿上肯定好看。”
听到这话,谢清蕴身子一僵,转而又对侯夫人露出一个笑。
只有她自己知道,这抹笑有多么虚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