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长庚突然间好像被人点穴一般,僵直着不动,脸色也是木木的。
“是不是?”
顾相思好奇地凑近问,她心里可憋不住事,有什么都会想要一探究竟问到底。
但是聂长庚的反应却奇怪得很,整个像座雕像般,好像俩呼吸声都静止了。
她没好气道:“你不说那我走了?”
聂长庚还是没反应。
“嘁......自己要来找我的,又什么话都不说......”顾相思皱着眉睨他一眼,从他撑在墙上的臂弯下钻了出去。
直到顾相思离开走远之后,聂长庚还站在原地。
“嘭”的一声,他整个人犹如煮熟的虾迅速红透,从脸颊到脖颈透红一片。
被、被她发现了......
——
顾相思大摇大摆回到房里,觉得自己这几日的纠结纷乱忽然就变成了倍感无趣,心里竟还有几分失落。
他那个人还真是三棍子打不出个闷屁。
柳絮正在房内整理打扫,看到她闷闷不乐的脸,便问:“相思姐怎么了?”
“柳絮你骗人,我觉得聂长庚根本就没那个意思。”
“什么意思?”
“我觉得觉着他根本就不——”
顾相思还没说完话,突然地,阿鼠“啪”的一声就推门进来,莽莽撞撞。
“帮主在这里吗!”
阿鼠神色慌张地大喊。
顾相思正疑惑又烦躁地看他一眼:“不在,在回廊那儿当木头人呢。”
阿鼠愣了楞,“木头人?”他扭脸撒腿就跑。
剩下顾相思和柳絮在房中一脸莫名其妙的。
阿鼠还没跑出去几步远,就听到声音在房外响起——
“我的哥终于找到你了!快走,带你去一个地方!”
他的语气又急切又神秘,传到顾相思耳朵里忍不住都想走出来看看。
聂长庚瞥见她的身影顿了顿,随后也推着阿鼠:“那、那就走吧......”
“诶——”
顾相思站在门槛上发觉他们二人最近怪异得很,整日忙些什么也不说,早出晚归好几日连个人影都看不见。
“你们去哪?我也要去!”
——
顾相思换上素装也跟着聂长庚和阿鼠出府去了。
“你跟来干什么?”聂长庚整个人都有些不自在。
适才顾相思问了他一番让他难以启齿的话,还没缓过劲对方又不停在自己眼前晃荡。
顾相思却背着手走在他身后,“你们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啊,忙得神龙见首不见尾。”
三人从公主府后门出去,一路走街串巷,跟着阿鼠的指引来到一条狭窄的巷子里,附近都是些废旧破烂的小瓦房,昏暗幽森,这也是歌舞升平的开丰另一面。
直到到达一间穿了顶的废瓦房里,光天白日之下竟昏暗得只看到里面恍恍惚惚坐着个人影。
那人一见到聂长庚刚踏步进去,只看了一眼,便突然冲上来,喉咙里还发出嘶哑难听的喊声:
“将军......是将军来了吗!!”
快到眼前时,顾相思才发现原来是个老翁,身上污渍脏到发黑,浑身散发着难闻的臭味,蓬头垢面、衣衫褴褛。
阿鼠上前搀扶住他,耐心道:“不是将军......您先坐,慢慢说。”
聂长庚一听到“将军”一词,神色开始凝重起来,走过去老翁坐下的地方打量着他。
此人年纪大约五六十岁,面容和身形却十分苍老,皮肤满是折皱,胡子和头发全是花白。
“帮主,这是您吩咐我的,终于打听到了,这位就是当年在鬼渡坡之战里遗留下来的老兵。”阿鼠扶着老翁进到屋内,靠着墙角坐下。
顾相思心道,原来他忙忙碌碌这几天都是一直在找此人吗?自己还怀疑他......
也跟着进到屋内找个干净地方坐下。
那老翁一见到聂长庚就激动个不行,从喉咙里挤出颤抖又沙哑的声音:“是将军,是将军回来了......”
聂长庚丝毫不嫌弃地握上老者脏兮兮的手,正色道:“在下是聂骁大将军幺子聂长庚,敢问前辈属第几营?”
“聂长庚......你是小将军!小将军没死!”
说罢,那老翁激动得快要哭出来。他颤颤巍巍一翻身,跪在聂长庚面前:
“属下聂家军第三十六营李右,见过聂小将军!”
“前辈快请起!”
聂长庚将他又扶至墙角坐下,“您慢慢说,当年鬼渡坡之战,您是否知道些什么?”
名唤李右的老翁霎时变了脸色,目视前方,似是回忆起当时,一双浑浊的眼变得严肃起来,恶狠狠道:“当年......是有人要害将军!要害死全部的聂家军!”
“我还记得,宝禄八年,大将军带领我们击退北蛮,却不慎被围困鬼渡坡。北蛮子恶毒,故意要把聂家军困死!咱们最后只剩下两多个兄弟,吃着兄弟们的血肉硬是扛了几天几夜,轮流派兵出去给朝廷送信请援。”
“之前派出去的几个兵都被北蛮子抓住杀死了......实在无人可派,我主动要去送信,他们说我是去送死。好在我命硬,躲过北蛮的包围圈,奔着开丰跑,一定要把信呈到官家面前。但我从鬼渡坡出来的一路上总是感觉......有人跟着我。”
说到这里,聂长庚疑惑一下,“什么叫有人跟着你?北蛮?”
“不是,”李右摇摇头,“我敢肯定不是北蛮的人,他们一路跟着我到禹州的三水驿就开始下手了。他们身法不比当兵的差,个个蒙面着锁子甲,想弄死我夺军报。交手的时候,我看到其中一人的手背上,有一个小小的......像是六角星的刺青。”
“后来我就一边打一边跑!一口气跑到开丰,混入那些番邦人商队才躲过一劫。我想要直接把军报呈给皇上,可我刚进开丰就听说聂大将军投敌,通敌叛国,在我到开丰的前三天,朝廷已经下旨派兵捉拿将军。”
李右砸砸嘴,叹了口气后懊恼地摇着头,“如果我早点递交军报就好了......”
聂长庚眉间笼上一股阴霾,双眼沉如黑水,“这不怪你,前辈。”
李右继续道:“我赶紧去打听,才知道在朝堂上污蔑聂将军投敌的,正是魏措!他们说聂家军被围困这么多日还能保一条命,定是因为投敌北蛮才苟活下来,娘的......咱们多少兄弟宁死不屈,他们是一点没看见!”
顾相思本来也听得入迷,直到听到“魏措”这个名字,心头咯噔一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