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灼本是想替谢沂温说些话的,却不想正好此时被一旁的太后听到,冷哼了一声,语出讽刺。
“谢大人确实年轻有才干,听闻连洞房花烛夜都不过,都赶去破案呢!这可比谁都勤快!”
谢沂温没吭声,倒是秦灼本人比较尴尬了。
这没有圆房的问题,肯定是要赖到谢沂温的身上去了。
秦灼的手指微微动了下,连忙开口解释:“太后,此事与子凉无关。”
“无关?你少糊弄哀家。有没有关系,我又不是个蠢的!如何能不知晓?”郑太后瞅了她一眼,“行了!哀家不为难便是。不为难却不代表,有人能骑到皇家的面子上去。”
“平阳,你可明白?”
秦灼连忙规规矩矩地点头称是。
官家在一旁,眯眸瞧了瞧秦灼,忽而笑了起来。
“都说女大十八变。朕原本还不信,如今瞧着平阳倒还真是如此。瞧瞧之前那股张狂的劲儿,咱整个宫里谁能管得了她?如今她这倒是成个亲,没那么莽撞了!”
官家此话一出,众人连连点头。
便是谢沂温站在一旁,眉毛也微抽动了下。
秦灼她,确实是变化巨大。
若非他之前对她有几分了解,根本不敢相信她如今能变成这般。
“官家莫要取笑平阳了。”秦灼轻咳了一声,连忙眨了眨眼。“这当然还是官家教导的好。”
虽说是亲舅舅,可她却也不能如何放肆。
君臣之道大于亲情之道。
人家到底是君王的,该吹捧的还是得吹捧的。
秦灼以前不懂,肆意张扬。现在却变得谨小慎微,做事比以往更是靠谱许多。
官家笑了笑,眼底闪过微光,对于秦灼的表现多了几分赞赏。
“你们都留下来,中午在此用膳。哀家也许久没有与平阳好好地聊聊了,没那么多客套。至于你们君君臣臣的,那就办你们君君臣臣的事去,等会儿办完了,自来此处用膳便是。”
太后给了官家和谢沂温、崔玹时间。
男人们有男人们说的话,办的事。
她只留了崔贵妃、秦灼与崔湘君在。
几个人在一道说了会儿话,太后有些乏了,便进了内室小小的休息一会儿,只剩了崔贵妃与崔湘君。
崔贵妃的目光看向了崔湘君,叹了口气。
“你说说你,你也老不大小,该说亲了,还一天糊糊涂涂的,多向平阳学习学习。她这说话做事就招人喜欢。”
崔湘君是崔家如今的嫡女。崔贵妃只有一个兄弟崔国璋,名下只有这一儿一女的,崔湘君身为贵妃的侄女,自然是崔贵妃操心的大事。
崔湘君到了议亲的年纪,不说去与达官子弟好好地接触,反而总说自年纪还小,不到成亲的时候,一拖再拖的。
这一次出事,崔贵妃都没好意思告诉太后和官家,这丫头是为了躲避家人说亲,而准备离家出走的。
崔湘君吐了吐舌头。“嫁人有什么好的!我倒是想要学平阳姐姐,多学点傍身的本事最是好!”
崔贵妃竖眉瞪她。“平阳县主那能一样?况且她都已经成亲了,这亲事也不错。谢沂温一表人才的,她这日子不也过得挺好?”
“你学什么傍身的本事都不如找个好郎君!”
崔湘君咧了咧嘴,冷哼一声。“这世道所有的一切都只能依靠自己,旁人自是依靠不得的!若是我能遇到谢大人那般才学,又那般头脑,人品又佳的,我自当嫁。可我这不是遇不到吗?”
崔湘君继续哼哼。“若是遇不到,还不如自己过。”
崔贵妃被她气得火大。
可秦灼在一旁却不由自主地在心底感叹。
虽然崔湘君年纪小,做事情又似乎特立独行,所有的事情都瞧着不怎么样似的。
可仔细算一算,她竟然说的是真的。
这到底她直到年老将近四十才明白,这丫头竟然早就知道,男人不可靠的道理。
崔贵妃见劝不动崔湘君,气得头都疼了,只交代了一会儿秦灼好好地看着、劝着这丫头,她则在偏殿冷静冷静去。
崔湘君与秦灼二人目送崔贵妃离去。
看着她走远了,崔湘君这才叹了口气。
“真是天可怜见的。我一个貌美如花的小女子,连这山川大好都没见识过的,就要被嫁人。真不知他们这一个个都怎么想的!”
她可怜巴巴地看着秦灼。“平阳,我怎么这么倒霉?明明都那么努力争取自由,我都偷跑出去,还遇到这么大的危险了,可他们却还想着要让我成亲!成亲就那么好么?”
秦灼轻咳一声。
她很快摇了摇头。
“没什么好的。可……也没什么不好的。”
崔湘君扭头看她:“你说这话什么意思?怎么还玩儿文字游戏了都!”
秦灼:“本就是如此。只是想清楚,不同的选择而已。换句话说,就是你以后想被父母管着,还是想被夫君管着。”
“若是你弱,失去了父母的庇护,你嫁过去就是受人欺凌。若是你很强,一直嫌弃被父母管,那我想你与其你被父母管,应该没有被夫君管来得舒坦,来得自由。”
崔湘君张了张嘴。
好像有几分道理?
“湘君,成亲不成亲的,不是看旁人如何,而是瞧自己。便是心有独立之念的,便是嫁人不嫁人都不妨碍。你若是有自己想要做的事,那就去做便好。”
秦灼的两三句,令崔湘君听了若有所思。
她呆了半天,渐渐的似乎才有些明白秦灼说的这话是什么意思。
崔湘君忽然对着秦灼竖起了大拇指。
“平阳,你真厉害!我可是越来越喜欢你了!”
秦灼轻咳一声,被她夸得有些不大好意思。
“再过小半个月就要过年了。这雪下的这么大,今年的年货也不知如何。今年我可要多一些的压岁钱!不过,我的银子应该不会有县主你的多。”
秦灼狐疑地看了崔湘君一眼。
崔湘君咧嘴又笑,眼底得意洋洋。“你可是新婚!新婚夫妻,那去哪儿都要收礼金的!过年,你可是新媳妇儿呢!”
秦灼:“……”
倒是被她给打趣了。
谢沂温与官家和崔玹在御书房里一待就是一个晌午。
待摆膳的时候,他们才到。就这还是谢沂温与崔玹先到的,官家又有事被杨首辅给叫去了。
太后还在休息,众人也并未打扰,只站在檐下赏雪景,静等太后醒了再一齐用膳。
秦灼与崔湘君站在石阶前,看着厚实的雪,还有檐下胳膊粗细的冰凌,兴奋地眼睛发亮。
崔湘君径直走了上前,伸出手抓了一把雪,搓成雪球,而后因为这股子冷意瑟缩得她不由缩了下脖子。
说话的声音都跟着颤抖了起来。
“平阳!要打雪仗吗?”
说着,她直接把雪球丢到了秦灼的身上。
啪!
雪球击中秦灼的衣服,而后碎成了沫沫。
秦灼无奈地看着她:“太冷了,我就不玩儿了。金嬷嬷回去要是知道我玩儿雪,又要逮着机会说我几句了。我可不想让她埋怨于我。”
崔湘君听到秦灼这么说,无语至极。
“你一个县主还要怕你家嬷嬷,真是没出息!若是下人们惹你不痛快,打将出去,不就得了!哪里有被下人给拿捏的?依我看啊,那种奴大欺主的东西,就得狠狠地教训才行。”
秦灼摇头,她轻笑着回她。
“金嬷嬷不同于旁人。她不是下人,是亲人,更是恩人。”
崔湘君愣了下。
站在不远处一直看着她们的崔玹与谢沂温听到秦灼说起这话,也不由地将目光看了过去。
注意到秦灼的认真表情,崔玹难免感叹。
“县主有一颗玲珑心不说,还能如此感恩戴德,知恩图报,实属难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