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主儿说的是,说不定海常在口中喊着的那个人,并不是皇上呢 。”
“本宫也这样觉得,皇上不会如此!一定不会如此!”
曦月终归还是不信的,不信她爱的男人在醉酒后会成为衣冠禽兽。
都说一个人醉酒之后是自己最真实的表现,可,皇上……醉酒后的真面目当真那般不堪么?
不可能会这样,她相信皇帝。
高曦月虽然心下有了自己的计量,心底对海兰却还是升起了许多愧疚。
很快,曦月便吩咐去太医院叫了太医过来,去给海常在诊脉。
偏巧太医院的太医,都临时有事,只剩下了江与彬,便只能喊着江玉斌来给海兰把脉。
只是,江与斌却说,海兰这心症很严重。
又道,海兰大约是在四年前患下的心症,难以痊愈,必须得好好调养,稍不留神,便会高热不退。
高曦月闻言,瞳孔骤然收缩,沉默半晌之后,她死死扯住一旁茉心的手,不敢置信地问江与斌。
“四……四年前,你确定,她这心症是在四年前有的?江太医,你确定吗?”
江与斌忙微微颔首,恭敬的道:“微臣行医多年,这个还是确定的,若是敢骗娘娘,微臣的脑袋便不要了!”
说来,他江与斌平时最不信誓言了,但是,日后若是能按照娴妃娘娘所说的去办,能够为娴妃娘娘所用,自己便可以在太医院平步青云。
如此,有朝一日,才够格娶得自己心爱的惢心。人,都有私心,江与斌身为太医,也不例外。
而曦月听到江与斌的话后,只觉得自己唇齿发寒,浑身仿若跌入冰窖。
四年前,四年前……
海兰便是四年前那一晚,同皇帝发生了那件事,如此说来,海兰的这心症,当真是那个时候发生的。
难道,海兰当真是被皇上强迫的吗?
曦月不愿相信,于是,她转念一想,即便时间巧合,也不一定是皇上害的,不一定的。
海兰身为绣女,偶尔需要出王府买布料。
说不定,是海兰自己在外面被谁欺凌,才落下了心症,也未可知。
而接下来几日,曦月多半都是这样安慰自己,总不愿相信皇帝会做出这样的事情。
可是,就连曦月自己也知道,或许,只是自欺欺人罢了。
而海兰,也果真和江太医说的那般,连着几日高烧不退,纵然喝了许多汤药也不管用。
曦月瞧着那模样,甚是可怜。
因此,连着对海兰的恶意终于是彻彻底底的消失了。
曦月殊不知,这高热,其实,是因为海兰是先前吃了许多冷热交替的食物,又悄悄拿了好些热鸡蛋在掌心的缘故。
时时刻刻拿热鸡蛋握在掌心,可以造成使人高热不退的假象,民间偏方说的果然是对的。
--
而高曦月因着自己当初对海兰的愧疚,几乎每日都去看望海兰。
只是,她每次去看海兰的时候,海兰都已然睡下。
即便沉入梦中,海兰仍不住呢喃地发出呜咽之声,声音中似是有无尽的痛苦缠绕她的心头。
“不要过来,别过来……”
“王爷,不要过来,啊——”
那是第一次,曦月在海兰口中亲耳听见“王爷”两个字。
她说的是,王爷,不要过来。
曦月只觉“王爷”那两个字,竟是如同锋利的刀刃般直刺自己的耳畔。
曦月忽地只觉眼前一黑,瞳孔骤然放大,海兰口中的人竟然真的是王爷?!
她紧握着茉心的手,纤细的指节因用力而泛白,身体摇摇欲坠,仿佛下一刻便会倒下,幸亏,茉心及时扶住了高曦月。
曦月不敢相信,原来是真的,真的是皇上强迫的海兰?自己竟然是自己冤枉了她。
懊悔,心虚,悲哀,怜悯,各种各样的情绪悉数涌入高曦月的心底,抽痛不已。
原来,她一直以来自以为是地对海兰勾搭皇上的报复,皆是一场笑话。
呵呵,可笑,皇帝是她曾在绛雪轩初见便悄悄一见倾心中的少年,竟然这般不堪地对海兰做这种事情?
可自己居然因为金玉妍的挑拨,对海兰做了那么多错事。
海兰从来未曾真正勾引过王爷,可自己却那般待她。
错了,自己当真是大错特错了。
高曦月紧紧攥着手中的绣帕,任凭冬风如利刃般刮过她的面庞。
她咬了咬下唇,颤抖着道:“星璇,原来本宫当真冤枉她了?本宫以为她是蓄意勾引王爷,本宫真的这样以为。而且,当初,是,是嘉贵人亲口告诉本宫海兰勾引王爷一事的,亲口说的!”
曦月气得发颤,心中亦是愧疚不已。
也顿时明白自己竟然当真遭了金玉妍的算计,心中对金玉妍的恨更是多了一分。
星璇连忙柔声安慰:“主儿,奴婢……奴婢觉得这也怪不上主儿,是嘉贵人蓄意挑唆,才让您……”
高曦月重重地拍了一下桌案,猛然起身,怒道。
“对!都是金玉妍那个贱人!竟然敢欺骗本宫,呵呵呵,骗我,都骗我!什么亲眼看到海兰蓄意勾引,呵呵呵,拿本宫当傻子,当刀子么?”
“主儿……”星璇担忧地唤了她一声。
她知道自己的主子向来单纯,所以,当如今真相被揭穿的这一刻,主子才会这般气恼。
未等星璇选来得及开口再次宽慰,曦月又似是想到了什么,脸色再次阴沉了下去,她连连问星璇道。
“星璇,你觉得这金玉妍挑唆的背后,是否有皇后参与?”高曦月死死拽住星璇的手,急切的想要一个答案。
星璇如何敢回答这样的,只怯怯地道。
“奴婢,奴婢不知啊……”
她可不敢议论皇后,虽然星璇也觉得,或许,皇后可能参与其中,但她身为奴婢如何敢说出来?
更何况,自家主子本就是有仇必报,藏不住事,又直爽的性格,若是惹到皇后那儿去了,可就不好了。
高曦月却是似乎看出了星璇的心思呵呵一笑,随后冷声道。
“呵呵,本宫知道你也这样觉得,不过是不敢说吧。”
星璇被高曦月看出了心思,也有些怪不好意思的,却还是连忙劝道。
“主儿,不管皇后是否参与其中,那可是皇后,您不要冲动啊。”
曦月闻言,苦涩一笑,伸手弹了弹星璇的额头,说:“瞧你这话说的,本宫不蠢。但是总归,本宫不会再信她们二人,也不会再做她们欺侮海兰的刀子!
哼,嘉贵人不是想看本宫与海兰势不两立,视同水火吗?呵呵呵,本宫偏不如她愿!那么,从今日起,海常在便有本宫护着,谁都不许欺负她。”
曦月说干就干,当下便吩咐了双喜,用自己协理六宫的权利,告知御膳房和内务府再不可克扣海兰的饮食份例。
而曦月心中有气,自然要发泄,于是,便发泄到了秦立这个倒霉蛋身上,谁让他是内务府总管呢。
高曦月便把内务府的秦立拖到慎刑司打了五十大板。
秦立在慎刑司挨了打,委屈巴巴的冲着茉心哭诉。
“哎呦,疼死我了。茉心姑娘,贵妃娘娘怎么突然……突然关心起海常在了,这……这之前奴才看她与海常在也不对付啊。
之前奴才克扣海常在的份例,不也是贵妃娘娘默许的吗?哎呦喂,奴才我比窦娥还冤啊!哎呦,疼死我了。”
秦立是真觉得奇怪,明明之前自己给海常在送去馊饭馊菜,还有一些发霉的布料时,贵妃娘娘不但没有阻止,还夸他做的好,给了他许多赏钱来着。
如今,怎么就变成这个样子了?
不过,细细想来,他这一顿板子,换了贵妃那将近几年俸禄的赏钱,倒也算值。
秦立自然不会,也更不敢去记恨贵妃。
茉心听到秦立这话,顿时双手叉腰,瞪着秦立,怒道。
“大胆狗奴才!你的意思是说,是贵妃娘娘指使你可口海常在的份例!”
“奴才……奴才不是这个意思。”秦立连忙说。
“不是这个意思便好。”茉心站在一旁,冷冷的睨了秦立一眼,道:“那么今日吃了教训,往后,还敢不敢克扣海常在的份例?”
板子刚好打完,秦立痛的嗷嗷直叫,裤子被鲜血染红,他颤抖的伸出手指发誓道。
“哎呦,姑奶奶,奴才可再也不敢了,从前都是奴才狗眼看人低,是奴才的错…这往后,我们内务府一定把咸福宫的两位主子当做菩萨一样供起来,好不好,我的姑奶奶。”
“记住你今日说的话。”
茉心这才满意的点了点头,便去对高曦月回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