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老四一路跑下来都不敢歇,可等他赶到时,打谷场的木栅栏早被挤得水泄不通,满坑满谷。
青壮扒着栅栏往上蹿,半大孩子骑在墙头上晃荡。
王老四满心期待看到肉,结果只能看见人们的后脑勺。
“让让!让让!”
他手脚并用的扒拉着人群,好不容易挤到前排,踮脚一看。
只见,八头野猪横在临时搭起的木板上。
最大的那头公猪看上去少说有三四百斤!
其余的母猪和小猪,大大小小的堆在一起,看上去就像是整整一座小山丘!
王老四的眼睛都看直了,他咽了咽口水,鼻尖萦绕着新鲜猪血的腥味——上回闻见这味儿都不知道是啥时候了。
而在野猪旁边,陈青山等人赫然就站在那儿,如得胜归来的将军。
高大山粗略的点算了一下,回头对陈青山说,“青山,咱们屯子的人差不多都到齐了!”
“大山哥,你别忘了你才是大队长,跟我汇报干什么?”
高大山这才反应过来,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
随后,高大山站上石磙子,面向众人。
人群懂事的安静下来,连小孩儿都不呜呜渣渣,而高大山则朗声道。
“乡亲们!咱红松屯,打我记事起,就没这么热闹过!”
“赵德贵在的往年冬天,大伙都只能眼瞅着粮仓被搬空,眼瞅着公社把猪收走,咱连猪毛都摸不着——”
他忽然踢了踢脚边的野猪,“可今儿个不一样了!咱猎户队扛回来八头山毛子,每个人都有份!!”
人群里响起雷鸣般的掌声。
“听见没?大山说分肉!”
话没说完,前排有人扯着嗓子喊:“大山!别唠虚的!肉咋分?”
“就是!俺们能分到多少?”
此起彼伏的叫嚷声里,几个婆娘抱着陶罐往前挤。
高大山笑着摆摆手:“都别急!肉有咱屯子的份!”
“按公社规矩,得咱先上缴一部分,不过剩下的仍然足够!”
说着,他指向了最大的那头公猪,“所以!我决定,今天咱们屯子的人就把这头最大的给分了!”
“这头大的三百斤,出肉少说也在两百斤!”
“咱们屯子三十多户,一百来口人,算下来,每人都能分到两斤肉!”
话音未落,场院顿时里炸开了锅!
“昨天吃白面就寻思是过年了呢,结果今天又分肉吃!”
“这是刚过完年,就又要过年啊!”
这话被陈青山听到,“三爷这话不对!等咱开了荒地、养熟了野猪,往后天天都能沾肉腥,还用得着盼过年?”
“对对对!青山这话说的对!”
“往后天天都是过年!”
……
趁着这个功夫,高大山正准备趁热打铁,说出开荒地的事儿
刘老三这时在后边使劲戳高大山的腰眼:“哎哎,还有你三叔我呢!”
感情这是看到高大山和陈青山都有人夸,自己也眼红了。
高大山无奈的笑了笑,“当然,咱们能打到野猪,刘三叔这次也是功不可没。”
刘老三这才满意,摸着胡子笑出满脸褶子,等待着期待已久的夸赞声。
然而底下的村民早没耐心了。
“大山。先别扯这些没用的了,先让俺们见到肉啊!”
“对对对!先分肉!先分肉!”
“一会儿有肉吃了啥都好说!”
“好好好!”高大山连忙安抚。
“放心各位,这就开始分肉。”
“不过我最后再提前跟大伙说一个好消息!”
“今儿分肉是个开头,一会儿吃完了肉,明儿咱就开荒地!”
“当然!不白让大伙忙活!”
他指了指剩下的几头猪。“但凡扛着铁锨上山的,咱们都给算工分!谁出工多,谁就天天有肉吃!”
“只要开荒地就有肉吃?”
高大山点头,“只要开荒就有肉吃!”
“算俺一个!”
“俺也来!”
人群纷纷自告奋勇。
高大山见此,回头看向陈青山,两人默契一笑。
“好!那多的话咱们也不多说了!”
高大山扯着嗓子指挥,“铁蛋带几个青壮把大公猪抬到村,再架三口行军锅!”
他问向人群,“孙二叔,您杀猪的手艺还没丢吧?”
“放心!”
“那好,叔您老掌刀,先卸前槽肉给五保户。”
“妇女队去河边凿冰打水,孩子也别闲着,都捡柴火——咱今儿就在打谷场支锅炖肉!”
话音未落,八九个青壮已经扑向最大的公猪。
麻绳往猪脖子上一套,号子声充满干净:“嘿呦嗬——起!”
小孩们呜呜泱泱的跟在后面,嘴里喊着“吃肉肉吃肉肉!”
王老四也想过去凑个热闹,“俺也去扛肉!”
刚要往前挤,冷不丁被人拽住后领:“老四叔,您去帮刘三叔分下水。”
他这会儿也不管是谁指挥的自己,完全被热闹的氛围感染。
“好嘞!”
打谷场中央很快支起三口一人高的铁锅。
妇女们用陶罐往锅里倒雪水,孩子们一边笑闹,一边把捡来的柴火堆起来。
“大山!这火够旺不?”
“够旺!”
孙勇握着许久未用的杀猪刀,刀刃在公猪脖子上比量:“当年俺给公社杀猪,一刀下去血能接三盆——”
话没说完就被铁蛋打断:“三叔你别比划了!快下刀吧,锅底都冒热气了!”
老人瞪了他一眼,刀刃精准地划过猪颈动脉。
黑红的血“噗”地溅进搪瓷盆。
围观的婆娘吓得往后退,却又忍不住往前探脖子。
“分肉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