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崖双目赤红,脑袋那根弦终于断裂。
父亲是在陆家被灭门那晚死了,浑身都是刀剑之伤,没一处完好。
那晚他问父亲是谁伤的,但父亲只说亏欠母亲,并让他发毒誓一定要保护好弟弟。
刚好那时接到当时首领安排的任务,所以他离京了,等再回来并未在贫民窟那个小院找到弟弟。
这么多年,他除了暗中寻找弟弟,也以为父亲是出任务受伤丧命,所以在日后的每一次任务中,他都毫不手软,杀人如麻,不仅为完成任务,更是想要借此为父亲报仇。
秦云峰深此时神色平静很多:“当年陆府,外祖和七个舅舅远在南境战场,府内除了二房表弟,和三房一脉其余都是女眷,两百零七口人,只我被一个浑身是伤的黑衣人救出陆府,其余人全都死在那晚皇城司刀下。”
停顿一下,他又道:“那黑衣人把我送去贫民窟一间小院,他告诉我大哥会来这里找我,保护我,但我没等到。”
他看向云崖,那时他知道那黑衣人就是云崖的亲生父亲,而且是母亲临死前让黑衣人一定要带他离开。
但他并未听黑衣人,一直在小院等大哥来找。
在黑衣人离开后,他又折返回陆府,他想救出母亲救出外祖母他们,但陆府早已变成一片火海。
他疯了一般冲进火里,最终在火海里晕了过去。
等醒来就出现在秦家,是凤老爷暗中让秦家人救回他,之后便让他以秦家养子身份留在秦家。
那时他不知对方是敌是友,所以在醒后便声称不记得家人是谁,只知自己名字叫云峰。
云崖很快整理好思绪,他犀利的眸底犹如深渊,让人猜不透此刻是何想法。
他不紧不慢开口:“为何突然告知我真相?”
秦云峰依旧直视,略一迟疑道:“安阳公主未葬身在那晚皇城司大火里。”
云崖神色微动,既然安阳公主还活着,那皇后定然也知晓所谓从行宫接回的公主是假的。
但他并未言语,只等下文,他知晓接下来的话才是弟弟今晚来的目的。
“哥,弟弟不求你其他事,只求让真的安阳公主陪在皇后身边。”他一双眸子赤诚又炙热。
只是瞬间,云崖就不敢置信道:“你对皇后……”
秦云峰突然失笑,眉眼低垂:“大哥想哪去了。”少顷抬眸:“我只是不想皇后和亲生女儿分离。”
云崖没立刻答应,而说了句:“容我考虑。”让真的安阳公主回归不是他随便能应的。
毕竟刚刚才从议政殿回来,皇上对于这个假安阳公主寄予厚望。
秦云峰像是早就猜到会是这般,他并未着急离开。
神的从容:“真正的安阳公主这次回归,皇上那边大哥只要不戳破,就不会……”
云崖突然打断,意味深长道:“云峰,安阳公主天生不足,但我寻回来的公主是在行宫被神医救治完好无损的。”
秦云峰眸底发亮:“原来皇上是这般计划的。”
不等云崖诧异他为何如此兴奋时,就听他说:“真正的公主这次回归也是完好的,大哥,就当弟弟求你了。”
云崖心头疑惑缭绕,真正的安阳公主怎可能会是完好的,就是天神下凡也无法根治她那缠绵病榻的身体,何况还有受损的智力。
弟弟为何如此肯定,他脸色一变:“云峰,皇后娘娘或者说凤家是不……”
“大哥,若没皇后,十八年前我就和母亲还有外祖一家死在那场杀戮中。”
秦云峰眼神坚定,他绝不退让的盯着云崖。
原本就很小的房间突然变的更加逼仄,压抑的气氛让人喘不过气来。
不知过多久,最终云崖卸力般坐在椅子上,无声叹息:“明日一早我会送人去凤仪宫,你让你们的公主准备好。”
“多谢大哥。”秦云峰朝云崖抱拳躬身行了一礼。
小房间从外面关上房门那一刻,云崖瘫靠在椅子上,缓缓闭上眼睛。
无论今晚弟弟基于什么原因说出母亲的真实身份,以及十八年前那场杀戮,他身为母亲的长子都不可能将这件事当做从未知晓。
父亲临终前的叮嘱还历历在耳。
振国将军府满门惨死,皇城司是第一现场执行的刽子手。
而远在南境的陆老将军及七位小将军,是皇上以所谓的通敌叛国之名,派人将其斩杀在战场上,再也回不来。
所有的一切,都归结于凤家嫡长女凤卿之死,而引发的。
他虽知晓大概情况,但具体其中牵绊瓜葛并不甚清楚。
凤家嫡长女突然暴毙时,他不过是影卫所一个小小的毫不起眼的影卫,并不能直接接触到帝王。
想至此,他猛然睁眼。
当初能接触到皇上,并清除其中牵绊的除了已经逝去的上任首领,还有一人。
云崖随即起身,出门。
他要弄清楚陆家究竟为何会因凤卿之死被灭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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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棠别院。
容叔:“大小姐,宫里传信,让您明日一早去凤仪宫。”
谢九黎点头。
她倒是很好奇皇后是如何做到让她成为安阳。
但成为安阳前,她要先把地牢那几人处理了。
几人都奄奄一息,只有一口气吊着命。
陈桑田和徐氏四肢健全,桑本山则被食人蛊蚕食的只剩半个身子。
黎叔用金针吊着桑本山的命,每隔一会就让他眼睁睁看着食人蛊蚕食身体。
娴妃春奈子则被关押在另一牢房,在司妖提取记忆后,同样被喂下食人蛊。
谢九黎进来时,春奈子眸子发狠,有气无力道:“你个下贱的汉人,有本事直接杀了我,竟用如此恶毒手段,你会遭天谴的。”
“遭不遭天谴,我不知道,但你肯定不会痛快死去。”
谢九黎在不远处的椅子坐下,黎叔挥出银针。
刚刚停下蚕食的食人蛊,继续开始了疯狂撕咬吞食。
“……啊……啊……你们这些恶毒的汉人……残忍的中原人……啊……啊……”
看到春奈子被折磨的不成人形,谢九黎缓缓起身,不紧不慢道:“我会让你亲眼看着我是如何把你们安插在大周的细作,及其血脉彻底铲除。”
谢九黎唇角勾起,笑得意味深长:“先从四大家族之首慕容家开始如何?”
春奈子瞳孔一震,对方并未从她这里得到一丝关于其他细作的消息。
她被关入这间暗牢,除了出现的那个妖娆妩媚女人有些怪异外,其他人根本审都没审她。
为何对方会如此笃定,还知晓慕容家有……
“……你……你究竟都知道什么……啊……啊……停下……让这恶心的虫子停下……”
不管春奈子的嘶吼,谢九黎转身出了暗牢。
“把徐氏和陈桑田挂到徐家二房大门上。”自会有皇城司的人处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