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果是——一个中用的都没有!
宋家家风极严,族中子嗣都是从幼年读书学礼,几乎每届科举宋家人都榜上有名。
别说是寻常官宦人家了,就算是首辅符泽阳,那也是嫉妒到眼红。
若是符家也能这么绵延下去,族中代代为官,那他立时闭眼都心满意足了。
可是宋然何等人也,他的眼光极高,要的就是那种人中龙凤,这起码要满足三个条件。
一来必须中进士,如此才有个好出身。
二来要是个能臣、干臣,能做好自己的分内事,治理一地、一国。
三来要懂得搞人,也知道如何避免被人搞。
有了这三个基础条件,再有些时运,比如站队好、活的长、合陛下眼缘等等,如此才有可能入了内阁。
宋婉君:“爹,别想三代宰相了,本朝就没有这个例子!”
宋然,“本朝以前也没有父子皆为宰相的例子。”
宋婉君:“时也命也,这不是人能强求的事情。”
宋然撸着胡须,感慨道,“惟愿孩儿愚且鲁,无灾无难到公卿。”
这是苏东坡的诗词,但宋家确实做到了朱紫满门,代代公卿。
宋婉君也正色起来,“是啊,惟愿子孙无灾无难到公卿。”
若是两个孩子能平安顺遂做到三品高官,那么宋婉君这一生就了无遗憾了。
这么想来,她还是很幸运的。
只是吧,生孩子这种东西就和开盲盒似的,永远不知道自己的孩子是什么畜生,龙凤是例外,蛇虫鼠蚁是常态。
不能强求宋家子孙代代出龙凤呀。
宋然:……行吧,话糙理不糙。
宋然遗憾地降低了目标,那就好好培养族人,以后等他退了,能有个六部尚书(是靠自己,而不是全靠宋然坐稳位置)就行了。
宋然圈定了几个人,其中最年轻的是一个宋家旁支子弟宋博,今年十六,已经是个举人,现在正在京城中读书。
他这个举人和能旭等人还不同,是掉尾车勉强中举,明年不会下场,宋然有意压着他再多学几年。
别匆匆下场落了个同进士出身。
宋婉君确定了爹爹的心意,连带着看兄长都顺眼了不少。
放在祝家和宋家守望相处这件事上,宋高岑做为宋家继承人,宋婉君未来的合作者,他是拖后腿的猪队友。
宋高岑:???祝家现在都是那个样子,还合作?
宋婉君眉梢微动,克制住了骂人的冲动,只是语气仍不好。
“祝家也绵续了近两百年,你觉得祝家会这么败落?
皇帝是有意打压祝家,不给祝相的门生、祝家亲眷高位,这是在降低祝相的影响力。
但是过上十多年,祝相离世许久,那时候成了史书中的人物,祝家的官位自然就能顺当!”
宋高岑大事上糊涂,但是他能做到五品,靠得不是有宋然这个爹。
“你别唬我,人走茶凉,祝相死了十年,亲朋故交没良心的可能早就和祝家断了往来,祝家再想恢复往日荣光,难!”
宋婉君正坐在池塘中心的凉亭中,四望皆是衰败的荷花,但淤泥之下积聚着明年荷花再次盛放的力量。
“不只是我公爹那一辈,其实就是祝鑫这一辈也是弃子,祝相赌的绍庭这一辈,女婿肯定是没有外孙靠得住,祝相看出绍庭的天资,又看明白我的性情……”
宋婉君想到了什么,饶有深意地看着宋高岑,“我记得当年祝相登门商量婚姻前,曾经见过你。”
宋高岑虽然看不起现在的祝家,但想到这件事,仍然带着些激动地道,“是,祝相当初和我单独聊过半个时辰,他对我很欣赏。”
能够被名相夸奖,宋高岑是非常自得这一件事的。
宋婉君,“有没有可能他就是欣赏你这窝里横的模样?如此爹爹反倒只能收了培养你心思,更加把心思放在孙辈这一代。”
宋婉君瞧见了远处的碧桃,匆匆结束了这个话题。
“总之,只要我不出意外,往后还有五十年呢,连上绍庭那代人,就是起码六七十年的稳固交往。
说句不好听的,国朝能再延续一百年都说不定,这件事只要操作好了,那就是两家五十年起底的联盟。
长辈们筹谋的是未来,那时你我已经年老,爹娘许是都不在人世了。”
宋婉君看出了宋高岑面上的不解,更加不耐。
“我看你还是个糊涂的,话都听不明白!”
“这是两代人的事情,不只是我,还有绍庭那一辈,有亲戚关系和有亲戚情分是两件事!
祝家在京城中有宅子,我不去住,一来是想在长辈膝前尽孝,这话说出去给旁人听听就得了,左右宅子不远,我每日过来都行!
主要是第二个原因,是培养三个孩子和宋家的感情!”
宋高岑蹙眉,“你分明是为了让爹喜欢绍庭,以后提携绍庭。”
宋婉君神情冰冷,“祝相推荐爹爹入阁一事,朝堂中人都晓得,爹爹来日必然要把这份恩情报在绍庭的头上!
况且我是他的爱女,有我在,他难道还需要一个小辈在膝前讨巧卖乖,这才愿意施舍些东西吗?
你当谁都和你似的,对着小辈也要讲究一个利,必须让小辈展现出对你好的价值,你才愿意帮助一二。”
宋高岑怒了,“谈事情就谈事情,你这么讥讽我做什么?!”
宋婉君,“当然是不喜欢你了,你信中不是说女子心胸狭窄,竟然就因为一点琐事闹得朝野议论?
我对郡主都是如此,何况是你!”
宋高岑语塞。
宋婉君道,“我已经和你说清楚了这背后的考量,绍庭能和宋家培养感情的时间,也就这两年了。
你趁早教训了子嗣,再说什么这里是宋家不是祝家,孩子一起习字故意写个外字,我就带着孩子回了祝府!”
“绍庭他们对宋家没感情,吃亏的是你们!一件双方都有利的事情,你就别再搬出一幅我们占了便宜的恶心人模样!”
宋高岑哑然。
宋婉君指着桌上的丝绸道,“事不过三,第一次是孩子,第二次就是这个了,孩子们用度分个三六九等,陈氏使这种手段有意思吗?
好的布料少,那就不要给,更不要玩这种文字游戏,竟然觉得找个明显的理由给差一等的物件了,就是她占了上风。
我不知道她哪里学的这些上不得台面的手段,眼中只有内宅中的衣食用度,对着近亲使这一套玩意。
我们这种人家,需要看这些吗?”
宋高岑道,“这真是意外,不过是一件布料,你别斤斤计较。”
宋婉君摇头,“果然你们夫妻……嘿,都是一个德性!
我当然不计较,但是今天早上能旭两人已经搬出了府邸,我再三挽留才请他们住进了祝府。
他们只是举子,是高攀了宋家宰相门楣,陈氏现在瞧不上他们,可是再过二十年呢?
我们既然招呼了人住了进来,那是我们图人家的日后,就算来日他们不成器,我们损失了什么?不过是点钱!
请人住进来又羞辱人家,人情不成最后都成了仇怨!
等爹爹下衙回来,还得再出面收拾此事,陈氏眼中只有这么些衣食用度,眼皮子太浅!
你回去就督促她读书,单是历史上那些落魄时羞辱来日兴盛的例子,让她统统抄写百遍!”
陈氏听完夫君转告,去找了婆母,“家中一摊子事,我哪里来的精力读书?”
曹夫人坐在上首,道,“婉君的意思也是我的意思,只是我这个婆母不好直说不满。
你既然说管家一事,往后你都不用管家了,孩子们有嬷嬷、读书习字有夫子,你往后只做一件事,那就是识字读书。”
陈氏不愿意,但曹夫人就这么定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