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昭撂挑子不干了,她冷笑连连。
“回什么京城,只要我再死遁一次,你们谁都找不到我,岂不是更安全?”
这下轮到他们不说话了。
晏为卿默了一瞬,他只能继续提议。
“不若你这几日在府上待着,不要出门?”
江昭当然不同意。
这和变相软禁有什么区别。
“徐力世这个老狐狸,有一点风吹草动都能发现,为什么要躲着,将破绽送到他手上?更何况他现下风头正盛,怎可能私下动手?”
这么简单的道理,谁都想得到,理解他们护人心切,江昭随意朝他们摆摆手,出声安慰。
“更何况,我每次出门,都有暗卫跟随,他们武功高强,可不是徐家的人可以对付的。”
她父皇在银子方面抠抠搜搜的,安全上可没少下苦功夫。
整座府邸被保护得极好,除非十分熟悉皇宫禁卫军的作息习惯,否则根本潜不进来。
江昭每次出门,身后至少跟了三个暗卫,但凡有一点风吹草动,就会立即现身。
“你们真不用担心我的安危,说不定江凌言更危险点。”
她说这话,齐玄舟就不爱听了。
“阿昭,你关心他做什么?”
江昭有一瞬间怀疑齐玄舟是不是脑子坏掉了。
他在外人眼中,虽不算惊才绝艳,那也是实打实的冰山太子,至少江昭从前是这么认为的。
江昭满脸黑线。
这是关心江凌言吗?她只是分析局势!
她冷呵呵。
“没什么,你可以走了。”
说完,又话音一转,伸出一根指头,点了点正厅的人,包括晏为卿在内。
“你们都可以走了,日后没事别来找我。”
一个两个,正事不让她参加,倒是喜欢往她面前凑。
话音刚落,江昭径直转身转身,头也不回的离开正厅。
徒留几人在原地沉默不语。
误会解除,杜流云也察觉出气氛得尴尬,他讪笑一下。
“那没事的话…我也走了,我家夫人还在家中等我呢。”
杜流云说得不是谎话,回晚了就只能住书房了。
见没人理会,他当即大步流星朝外走去,生怕走慢一步,晏为卿计较今日拿刀砍他一事。
天色渐晚,明月高悬,正厅灯火通明,几人也没留在这的打算。
晏为卿与齐玄舟上同一驾马车。
临行前,江凌言记起今日江昭问他的话。
他眼底露出一丝极浅的讥诮,朝着晏为卿淡然开口。
“晏大人,您可知,我同阿昭自幼便定下了婚约?”
在寂静的夜里,这句话一石激起千层浪,气氛急剧紧张。
晏为卿背在身后的手瞬间攥紧,他脚步顿足,接着缓慢回头,眼底的冷肃在抬眸的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夜风吹过他月白衣摆,发出冷冷清清的声响。
他轻笑一声。
“知道如何?不知道又如何?”
一旁的齐玄舟见他主动提起婚约,玉映晴光的脸气愤到涨红。
“孤自会说服父皇母后,解除这婚约!”
还未成婚,江凌言便与阿昭如此亲近,引诱阿昭放下从前芥蒂,甚至处处关心。
如此轻浮之人,如何配得上阿昭!
齐玄舟一开口,也变相告诉晏为卿,婚约是真的。
晏为卿负手而立,面上平淡极了,背在身后的手被宽大的衣摆掩盖,骨节分明的大掌攥紧,用力到颤抖。
他眼中锋芒尽显,直直看向江凌言。
江凌言不为所动,不避不退地对上他的视线,腰间轻晃的白玉在月色下熠熠生辉。
他同样身着一袭白袍,白衣胜雪。
“三年前,阿昭已经收下我的对玉,此为我们二人的定情信物,相必再过两年,我与阿昭便能商讨婚事。”
齐玄舟咬牙切齿。
“阿昭是公主,岂会同你成亲?想把阿昭带去江家,你做梦!”
江凌言点点头,似乎认同这个说法,于是换了一种说法,他语气淡然,将齐玄舟堵得哑口无言。
“的确,阿昭不该同我去江家,而是我尚公主。”
话音刚落,江凌言冷眼望着晏为卿一袭月白衣袍。
晏为卿浸在黑暗之中,神色不明。
江凌言眼前浮现出江昭后颈处的红痕,面色更加冷峻,声音如冰泉击石。
“我这番话,并无旁的意思,只是想,阿昭将您视若亲兄长,这一喜讯,您应该是要知道的。”
“亲兄长”这三个字,在黑暗中仿若一支利箭,朝晏为卿扎去。
晏为卿岿然不动,迎上江凌言的打量,忽而淡然一笑。
“是吗?”
他忽而垂下眸,又低低问了一句,“是吗?”
语气似嘲又讽。
玉带紧扣着他这身月白长袍,却没束缚住他人尽皆知的心思,与江凌言对比起来,倒显得他是那东施效颦的蠢货。
晏为卿心尖传来密密麻麻的刺痛,轻掀嘴角,若是忽视他眼底那风雪俱灭的清寂,远远望去,还真有几分笑如朗月入怀的谦谦公子模样。
他长身而立,站得端正,即便是觊觎旁人瑰宝,也毫无愧疚。
“那又如何?”
晏为卿身在朝堂多年,唇角挂笑,眉梢眼角却尽是凛然。
周身的压迫感扑面而来。
“只是定下婚约罢了,还未成亲,江知府若非是高兴太早了?”
即便是成亲了那又如何?
两人隔得数十步,身量相当。
晏为卿喉间涌上猩甜,他眸中铮然凛冽,毫不掩饰地睥睨江凌言。
他从袖中拿出一块玉佩,远远丢给江凌言。
江凌言伸手接过,看清玉佩样式后,沉默不语。
晏为卿白衣黑发,面容冷肃,即便是笑着,也让人心生敬畏。
“这大概就是江知府口中的定情信物了,阿昭从小懒散,随意遗漏的物件都由我收好,今日听你提起,才想起,她将这玉佩落在了床榻上。”
至于在床榻上做了什么,才会导致腰间玉佩掉落下来。
晏为卿没点明,他眉眼带了点笑,只是笑得略微僵硬,眼底透出些偏执与压迫。
他声线像一条毫无起伏的线,冰冷吐字。
“还望江知府好生收好,依我看来,不被珍视的东西,就不用再送给阿昭,不若再被丢弃,可就捡不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