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太子殿下,您可知此次出城,令皇上震怒?”
“自然知晓。”
“明知故犯?”彭永武觉得自己的气势又回来了。
只要提到皇上,眼前这些人似乎就不敢对他怎样。
朱慈烺笑了笑:“所以,你是想把我押回去?”
“不是押,是抓回去,太子殿下,我不愿动手,您若愿意随我回京,咱们就……”
话未说完,朱慈烺打了个哈欠,转身离去。
“大家都休息好了吗?”朱慈烺高声问道。
“好了!”
一千多名戚家军齐声高呼。
“很好,现在,向廊坊方向进发!”
根据探子的情报显示,此刻多尔衮的大军正驻扎在廊坊。
而许诸率领的三千天雄军,也正朝这个方向疾行。
从行军速度来看,朱慈烺应该会比许诸先到。
但朱慈烺在这村子耽搁太久,估计许诸已经赶超了。
朱慈烺要想节省时间,必须加快步伐赶上队伍。
至于彭永武,那家伙还是老样子,哪儿安静就往哪儿躲。
上千人翻身上马,看都没看彭永武一眼,便准备离去。
“殿下!您这是要亡国吗?连皇上的旨意都敢违抗,真是胆大包天!”彭永武立刻给朱慈烺扣了一顶大帽子。
朱慈烺听到这话,又忍不住笑了。
不听亡国的命令?
自从他离开皇城后,就没再听谁的命令了。
“听他的,大明早已覆灭!”朱慈烺毫无顾忌地说出这句话。
大明已成这般模样,清军都打到家门口了,朱慈烺也不再避讳什么。
可这话传到彭永武耳中,意思却完全不同。
他勃然大怒:“殿下,您真要谋反!我这就回京将此事上报皇上!”
朱慈烺依旧没理他,走得越远越好,省得他在这添乱。
彭永武一声令下,五百骑兵立刻停下。
所有人都满脸困惑地看着彭永武,他说道:“我觉得有些不对劲,殿下为何如此轻易地放我们离开?”
“有何不对?”身边的属下问。
“殿下已表明心意,他想亡国!可为何还要让我们回去向皇上禀报呢?”
属下一听,也是一头雾水。
原来彭永武此时才察觉,他们这些下属早就明白了,只是没点破。
当初戚家军围住他们时,就已经收缴了他们的兵器。
三百零九
倘若真有杀意,他们此刻已然不在世上。
自此之后,众人皆明白,太子的心思绝非谋反之举,而是意图驱逐他们。
“确是如此,依理而论,太子该设法将我们悉数除去……而且,太子麾下兵多将广,足以取我等性命。”虽对彭永武的愚钝感到惊诧,下属依旧随声附和。
“太子必是在虚张声势,当年五千天雄军驻守京城时,他尚且未曾有所行动,如今又怎会妄动?太子不过是借此机会炫耀实力,以这点兵力对抗多尔衮,岂非荒唐!”
“那统领,眼下该如何应对?”副将心中已觉无奈。
“如何应对?我既已向皇上承诺,定要将太子带回!走,追上太子,万不可放其逃脱。”
彭永武率先拨转马头,朝朱慈烺离去的方向疾驰而去。
——
钮钴禄,始终是女真人中的显赫家族之一。
在后金时代,他们便追随皇太极四处征战。
到了清朝,这个家族依然保有着自身的骄傲与尊贵的地位。
“总兵大人,我们即将与贝勒汇合。”
在靠近廊坊的一座村庄内,一支一万人大清军队在此驻扎。
此支部队编制简单,八千步卒,两千骑兵。
虽有火铳,但数量不多。
他们是来抢掠的,因此并未携带重武器。
否则,行军速度必然减缓。
钮钴禄哈古达,是这支万人部队的统帅。
他有两个副将,一名哈赤,一名古丽扎,二人均为蒙古族出身。
再往下,则是各参将千总等。
这是一支组织严密的大清部队,行军途中从容不迫,毫无惧意,因四周鲜有埋伏之忧。
大清军力除明之外,几近征服周边诸国。
他们深知自己的实力,无人能及。
也正因如此,加之明军主力难以现身,他们才这般肆意妄为。
“听说还有支骑兵未归?”哈古达好奇地询问。
“千总一人未回,他领着三千骑兵外出劫掠,不知去了哪里。”哈赤答道。
“是谁领军?”哈古达眉间微蹙。
自清朝建立以来,他们一直被要求严格遵守规则。
什么时候必须返回队伍,这是一条不可更改的规定。
常言道,军令如山,有了像山一样坚不可摧的纪律,军队的力量才能充分发挥。
然而,在清军部队中,这条铁律往往起不了太大作用。
比如哈拉,他率领的骑兵全是同一部落的人,族人自然也听他的指挥。
偏偏哈古达奈何不了哈拉,一旦哈拉出了问题,那三千骑兵可能会叛变。
三千骑兵叛变,这是极其可怕的事。
所以,尽管哈古达已晋升为总兵,表面看起来风光无限,但实际上对他来说,管理是一件十分棘手的事情。
“哈拉带领的士兵,不知为何至今未归。”哈赤说道。
“哈拉是你的部下吧?估计他们又去抢掠了,不用等他们了。不过等他们回来后,记得好好教训他们,知道了吗?”哈古达严肃地对自己的副将说。
“是,我明白了。”
于是,一万人开始出发,准备离开此处。
然而,在不远处的一个较高的土丘上,许诸正静静地观察着他们。
……
胡思明上前对许诸说道:“许统领,对方距离我们约两里,太子尚未到达,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这一万人,无论如何我们都得有所行动,不能让他们轻易与多尔衮汇合。”许诸搓着手掌说道。
但是,朱慈烺还没到,他又不敢贸然行动,这让他颇为烦恼。
朱慈烺之前说过,他们在廊坊会合,进攻多尔衮,给他制造些麻烦。
没想到半路遇上了这支清军,而且这支部队仅有一万,说不定他们能够对付呢?
许诸的心中开始跃跃欲试。
“不管了,太子不来,所有人都听我的。记住,所有人先隐藏起来,看我的旗帜信号!开战后如果敌人靠近,我们就撤退;若距离远,就开火。胡思明,你带着你的部下,特别留意下面那些明显是首领的人,明白了吗?”
“明白!”胡思明兴奋地回答。
终于,又能打仗了。
尽管他们只有三千人,对方却有一万,并且对方还有骑兵。
那又怎样?
三千人密密麻麻地趴在山丘上。
寂静笼罩着众人,所有人目光紧锁在山下的清军身上。
清军渐行渐近,待其到达山脚时,许褚站起。
手中双旗一展,众人皆见分明。
随即,三千士卒迅速而有序地上亡国。
这一动作不过瞬息之间,许褚收旗疾速。
轰鸣骤响,山坡之上突然被震耳欲聋的巨响占据。
噼啪声接连不断,络绎不绝。
哈古达尚在思虑如何处置归来的哈拉骑兵队,却被这如亡国般的声响惊得一颤。
下一刻,古丽扎跃前,将哈古达自马背上拽下。
哈古达尚未回神,四周已围满持盾兵。
乒乒乓乓,叮当作响。
声浪此起彼伏,直至此时,哈古达方觉不对劲。
“这是……遭遇袭击了吗?”
一路冲锋至此,他们始终未遇强劲敌手。
哈古达本以为,明军定不敢贸然出击。
即便出招,凭清军之勇,也断非敌手。
但此起彼伏的火铳声,令他心绪紊乱。
“不是说火铳容易炸膛么?为何他们还能持续射击?”
哈古达无奈苦笑,久候之后,外头的铳声依旧不歇。
问题在于,清军中盾牌手本就不多。
集中于此的他们,其余部队则完全暴露于天雄军的铳口之下。
陷于枪林弹雨间,清军唯有仓促避险。
一味退避,结局注定难逃死劫。
最终,哈赤挺身而出,指挥清军亡国。
清军亦有铳械,虽数量较少,却也逾千。
所处之地虽为低洼,却也隐匿众多。
于是,天雄军与清军展开了对射。
清军万人,占尽人数优势,很快稳住阵脚。
哈古达愤愤说道:“这些明狗竟敢反扑?速探对方人数!”
虽欲反击,但不知敌方虚实,哈古达不敢轻举妄动。
他甚至怀疑,京城是否已经调动了全部的神机营。
若真是十万神机营,这场仗还有什么好打的?
抓紧时间撤离,同时通知多尔衮率大军前来决战,这是唯一的选择。
哈古达在兵力上占据绝对优势,几个冒险潜入高地的斥候带回了天雄军数量的情报。
通过这些情报,哈古达大致掌握了天雄军的规模。
“不过五千?具体数目呢?”
“大约两三千。”斥候肯定地回答。
“我们有一万兵力,还怕他们不成?给我冲上去!”哈古达大声下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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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终,清军察觉到了自身的优势。
在兵力方面,他们占有压倒性优势。
哈赤手持盾牌,开始指挥清军亡国。
亡国手位于后方,朝同一方向射击;骑兵则向另一侧出击。
步兵紧随亡国手之后缓缓推进。
按照这样的部署,若天雄军依旧分兵两路,必败无疑。
幸运的是,许诸早有防备。
当发现清军接近时,所有天雄军迅速收回亡国,集结成队列后撤。
他们的撤退速度虽不快,但与清军保持了百步的距离。
清军的步兵和亡国手难以追及。
不过清军尚有两千骑兵,行动迅捷。
许诸作为少数骑马的将领之一,看着逼近的清军,嘴角浮现一丝冷笑。
“离我们还有多远?”许诸问身旁的胡思明。
胡思明因朱慈烺定义为亡国手。
初时众人不明亡国手为何意,经朱慈烺详细解说,才理解其含义。
亡国手即在较远距离对敌实施亡国。
因此,天雄军新增了一种特殊兵种。
撤退之际,胡思明的方阵率先撤离。
天雄军优先保护胡思明部的安全,毕竟神射手不易培养。
故此,胡思明的方阵兼具侦察功能。
“八十步左右。”胡思明答道。
“继续前进,不要停,每十步报告一次。”
许诸心中有个计划,他想试试这计划能否实现。
平时火铳队列冲锋时,总是依照阵营布局:前排跪姿,后排站立,后几排待命。然而由于指挥的缘故,这样的队列常常是一个百人到五百人的单位由一名亡国统一调度。
这种规模的队伍,一位千总便能轻松驾驭。
许褚心中盘算,若将三千人编为一个整体,统一行动指挥,其威力是否比分割成若干小队更强大?一旦这个念头萌生,便难以抑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