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风裹挟着浓郁的咸腥与鱼虾的腥膻,卷起码头上喧嚣的尘土。
大宋的海边码头一如既往地繁忙,渔船、商船、客船层层叠叠,帆樯如林,船工的号子、商贩的叫卖、旅客的交谈混杂在一起,构成一幅鲜活的市井画卷。
苏寒与小龙女并肩而立,他一身青衫,俊朗儒雅,她一袭白衣,清丽绝尘,在这嘈杂的环境中,宛如两朵不染尘埃的莲花,引来不少或惊艳或好奇的目光。
然而,当他们提及目的地时,那些目光便迅速转为惊惧与避讳。
“桃花岛?!”一个袒胸露臂,皮肤黝黑的船老大闻言,如同被蝎子蜇了一下,猛地后退两步,双手连摇,
“客官,莫说笑了!那岛……那岛是去不得的,邪性得很!”
“是啊是啊,”旁边一个正在修补渔网的老船工也抬起头,满脸皱纹因恐惧而挤得更深,
“听说黄老邪……哦不,黄岛主脾气古怪得很,岛上奇门遁甲,机关遍布,寻常人去了,就是有去无回的肉包子!”
更有甚者,一听“桃花岛”三个字,便如同见了索命的瘟神,二话不说,船桨摇得飞快,唯恐沾染上半分晦气,仿佛那三个字本身就带着不祥的诅咒。
一圈问下来,竟无一人敢应承这趟生意。那些船老大们宁可少赚一笔,也不愿拿自己的小命去赌。
苏寒转头,见小龙女清冷如雪的容颜上,因连番奔波与失望,染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
他心中一柔,关切地问道:“师姐,累不累?此处人多嘴杂,不如我们先寻个茶寮歇歇脚,再从长计议?”
小龙女闻言,心中感到一阵熨帖的温暖。
她轻轻摇头,清澈无波的眼眸中此刻却盛满了担忧,声音也比往常低了几分:
“苏寒,我们此番前往桃花岛,当真是为了……问罪梅超风么?”
她虽久居古墓,不谙世事,但也听闻过梅超风“铁尸”的凶名,只是觉得苏寒此行,似乎不仅仅是为了一个江湖女魔头。
苏寒目光深邃,望向远处波涛起伏的海面,沉声道:
“师姐有所不知。我得到确切密报,桃花岛主黄药师已将梅超风擒回岛上。
西域白驼山的欧阳锋那迅速提升武功等级的诡异秘法,很可能与梅超风有关,或是她这些年所得的某些不为人知的奇遇,脱不了干系。”
小龙女冰雪聪明,闻言秀眉微蹙,脸上露出了然与凝重之色:
“哦?竟有此事!若真有此等不循正道的速成秘法,一旦在江湖中流传开来,必将引得无数心术不正之徒疯狂追逐,届时人心浮动,血雨腥风,整个江湖都将陷入动荡。
此事确应调查清楚,防患于未然。”
她自幼修习上乘内功,深知武学之道,循序渐进方是正途,对这类邪门歪道自然心存警惕。
苏寒点了点头,正欲再言,一个略带沙哑却异常清亮的女声忽然自身后不远处响起,带着一丝试探和难以掩饰的急切。
“两位……可是要去桃花岛?”
苏寒与小龙女同时循声望去。
只见不远处一条毫不起眼的小渔船船头,俏生生立着一位女子。
她身着荆钗布裙,衣衫洗得发白,却浆洗得干干净净,朴素至极。
然而,那朴素的衣着却掩不住她清秀的容貌,眉宇间带着几分英气,眼神却深藏着一丝难以化解的郁结与焦灼。
此刻,她正带着一丝略显刻意的热切笑容,朝着他们二人招呼,示意他们登船。
苏寒打量了一眼那女子,又细细审视她脚下那艘孤零零的小船。
船身不大,甚至可以说有些陈旧,木板上还带着新近修补的痕迹,与码头上那些动辄三桅五桅的大海船相比,简直如同一片落叶。
他不禁朗声笑道:“这位姑娘,你这条小船,莫说出远海,恐怕风浪稍大些便自身难保,又如何能去得了那人人谈之色变的桃花岛?”
那朴素女子闻言,非但不恼,反而自信地扬了扬下巴,声音也拔高了几分,透着一股不容置疑的笃定:
“这位公子此言差矣!
这整个码头,若说有哪条船能安然无恙地抵达桃花岛,便只有我这一条!
旁人的船,莫说登岛,便是想靠近桃花岛外围的迷魂阵也是痴心妄想!”
她的语气斩钉截铁,眼神中闪烁着一种奇异的光芒,仿佛桃花岛在她眼中并非龙潭虎穴,而是熟门熟路的后花园。
苏寒目光在女子脸上细细一扫,心中疑窦丛生。
这女子口气如此之大,偏偏神情不似作伪。
他再联想到桃花岛的特殊——黄药师精通五行八卦、奇门遁甲之术,寻常船只确实难以靠近。
而这女子孤身一人,驾着一叶扁舟,却敢夸此海口……
一个念头如电光石火般划过苏寒的脑海,他眼神微微一凝,心中已有了几分猜测。
眼前这女子,这份执着,这种对桃花岛路径的自信……莫非是她?
那个为情所困,半生坎坷,苦研术数五行,只为复仇与寻人的瑛姑?
原是大理段皇爷的贵妃,后与老顽童周伯通情愫暗生,诞下一子却不幸夭折,从此性情大变。
看她如今这风尘仆仆、眼含焦急的模样,又恰好出现在此地,声称能去桃花岛,十有八九是为了被黄药师囚禁在岛上的周伯通而来!
苏寒想到此处,心中不禁暗自震惊,若真是瑛姑,那她这般乔装打扮,出现在这鱼龙混杂的码头,必然是有着迫切的理由。
小龙女虽未如苏寒般想得深远,但也察觉到这女子的不凡。
她见苏寒神色微动,便知他可能看出了什么端倪,于是静立一旁,并未多言。
瑛姑见两人只是打量自己,并不答话,又向前走近几步,再次开口说道:
“我带你们去桃花岛,保准安然送达。不过嘛……这船资可不便宜,得要一两黄金。”
她的声音依旧清亮,只是在提及“黄金”二字时,眼神中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复杂。
“一两黄金?!”小龙女闻言,清冷的脸上顿时罩上了一层寒霜,美眸中闪过一丝难以置信的错愕。
她自幼在古墓长大,对金银之物本就没什么概念,但也知晓一两黄金的价值非同小可。
她忍不住冷声道:“你当我们是未出过江湖的雏儿,任你宰割不成?
就你这艘小破船,连船篷都打着补丁,看着比岸边的渔船还不如,一个大浪过来就能给打翻了,竟敢狮子大开口要一两黄金?!”
瑛姑却是不卑不亢,双手抱在胸前,一副“悉听尊便”的模样,眼神中甚至带上了一丝挑衅:
“姑娘此言差矣。我这船,去的是凶险莫测的桃花岛,救的是你们的急,或许还能救性命,收的是缘分钱,更是独门生意!
一两黄金,童叟无欺,爱坐不坐。错过了我这条船,你们便是散尽千金,也休想踏上桃花岛半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