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哪！”
被墨书五花大绑的素心，看到了让她永生难忘的一幕：
世子瓷玉的脸上，溅红了血，是一片阴鸷。
他拉着小姐尸体，就像拉条死猫一样，很平静。
当他走过她面前的时候，素心跟小姐直打了个照面，她顿时一阵心悸，险些要昏死过去。
小姐的脸全花了。
见骨的肉缝里，还淋淋流着微热的血。
有几滴顺着她惊愕的眼珠流下，像是血泪。
她的嘴巴打的很开，像是有什么话没能说完。
“世子...你为什么...要杀死我家小姐？”素心悲痛地问。
声音一直在抖，断断续续。
离得最近的墨书回答了，“她可不是你家小姐！”
哪料，墨书话音刚落。素心就坚持不住，彻底昏死过去。
“现在可以解开我们了嘛？”一直沉默的徐亭山，看了眼赵琰拖拽出的两条血痕。
弯弯绕绕，血的痕迹在一路中越来越淡，最终停在了偏院中。
“好了。”赵琰把尸体拉到崔清卿面前，“脸也给你收回来了。”
语气自然到像是在闲聊。
崔清卿看了眼银屏被刮花的脸，蹲了下，“多谢。”
她伸出手指，划过银屏没了呼吸的脸，“这就是她临死的表情啊。”
是震惊。
不知道为什么，崔清卿竟然没有想象的那么高兴，只是很索然。
赵琰丢掉了隔着尸体手腕的手绢，靠着墙坐了下去。
想去洗手，可他太累了。
“嗯。”他微抬起眼，额间的不停渗出汗，“她还说了很多话。”
“说了什么？”
“不记得了。”赵琰说着，疲倦地眨了眨眼。
“世子真是杀人诛心。”崔清卿按膝站了起来，“她很喜欢你，你知道嘛？”
赵琰月眸一弯，“可我只会喜欢你，你知道嘛？”
好长一段时间，崔清卿都被赵琰锁在视线里，“现在知道了。”
她生硬道。
“你什么时候认出我的？”崔清卿将一盆干净的水端到赵琰脚边。
赵琰盯着那盆水好一会，才开始洗手里的血迹，“第一眼。”
崔清卿一怔，然后恍然一笑，果然那个时候就没瞒过他，“有这么明显嘛。”
赵琰优雅擦干手，没有说话。
唇上的笑容长爬不下。
“你丫鬟还有多久才回来？“许久，赵琰略带疲倦道。
崔清卿目光一凝，“半个时辰吧。”
“够了。”说着赵琰调整了个姿势，闭眼，“等官差来了，再叫醒我。”
崔清卿心中一凛。他竟然知道自己叫雀儿去报官了。
崔清卿不禁深看了他一眼。他苍白的皮肤又虚弱了一寸。浓黑的眉毛沉沉压着，似乎很难受。
一时间，两人就这么诡异地隔着僵硬了的尸体，缄默着。
崔清卿笑了笑，似乎这还是第一次，他们能这么心平气和的待在一起。
良久。
院子外传来了急促且整齐的脚步声，崔清卿知道是官差来了。
“他们来了。”崔清盯着门外。
赵琰睁眼下意识寻了寻崔清卿，然后优雅地起身。
他尚白的脸上又换上了密不通风的微笑，“夏捕头，又见面了。”
夏铺头率先进了院子，而后就是他带着的一组捕快，还有满头大汗的雀儿。
“世子，你真的杀了自己的未婚妻？”夏捕快飞快瞥了眼出现尸斑的女尸。
语音中满是震惊。
赵琰纠正道，“她可不是我未婚妻。”说完，他意味深长地注视着崔清卿。
夏捕头不明所以，重压了下眉头，“这剑是否是世子的？”
“是。”
他随即用粗布包起带血的长剑，转身比对了下尸体上的剑痕，“世子，是用这剑杀的人？”
“是。”
赵琰轻描淡写道。
听完，一同前来的捕快们全都面面相觑，眼神闪烁，不可置信地望向高阶上，神情从容的男子。
他月眸淡含着笑。
谁人不知，上京绥阳王的世子是何等谪仙般的人物，生得一副菩萨心肠。
可就是这样的一位世子，竟然会亲自手刃自己的未婚妻子。
“世子。”夏捕头深知此事重大，牵扯出的是瑾国公和绥阳王这两尊大佛，“恐怕，今日世子要随夏某往京兆府走一趟了！”
“自然。”赵琰并不为难他，从台阶上走下，站定，“要镣铐嘛？”
夏捕头苦哈一笑，“不需要如此。”借他三百个胆，他也不敢拷啊。
这件命案大人还没有审，或许有什么内因，现在他可不敢对世子懈怠。
夏捕头收神，冲两名捕快道，“你们负责将崔小姐的尸体带回。”
“是！”
崔清卿静静望着，临走前赵琰对她道，“我会帮你把你的身份还回来。”
崔清卿一怔，心中激起一阵涟漪。她之所以报官就是想要借赵琰的口，撕开银屏冒名顶替的罪行。
只有他的话，人们才会去信任。届时一切罪孽都会被光明正大的露出。
“他为什么......”崔清卿目视着他逐渐离去的背影。
她原以为，赵琰会反感自己的利用，结果他竟然......
“娘子。”雀儿上前递给崔清卿一封带血的信。
崔清卿目光一定，“哪来的。”
雀儿四处看了看，人已经空了，“这是从尸体衣服里掉出来的。”
崔清卿一愕，停了好一会，才在雀儿殷切的注视下拆开了信。
【罪婢在上，望小姐赦免。
午夜梦回，婢常见小姐死前狰狞，罪业难安。
故特拜神求佛望小姐早入轮回。
婢自小凄苦，若非小姐绝不能有婢。可随年岁长，婢无不恨所拥有之物微小，恨所不能有之物奢侈。
哪料，贪恋吞心。同人设计偷取小姐身份，累小姐遭尽苦楚，暴尸荒野。
婢知错，但跪求小姐怜悯婢所作之事。在此望小姐能借婢身份，让婢能与世子白头偕老！
来世，婢定当做牛做马，报答小姐大恩大德！
望小姐九泉知。
罪婢银屏】
崔清卿勾唇一笑，“怜悯？”看来那次，真让她吓得不轻。
崔清卿把银屏没来得急烧给她的信，拍进了雀儿怀里，“帮我找人拓印。”
她说，表情森冷，“让世人看看，她所谓的忏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