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差们将两人抬了回去。
林颖儿被扔到林家大房处,陈志磊则被抬回官差那里。
将陈志磊放到地上后,大家一时对双腿尽断,满身鲜血的人有些束手无策。
所有人目光齐齐看向刘海南,等待他的指示。
刘海南也有些头疼,现如今他们身处野外,缺医少药的,如此重的伤势,说不定会丢命呀!
“你,去马车上将那瓶金疮药取来,你们两个,将他双腿断口处,用绳子勒住。”
刘海南快速下达了一连串指令。
“其他人,去烧点热水,再备些烈酒和干净柔然的布,待会儿给他擦拭下伤口。”
大家有了主心骨,纷纷听令行事。
忙碌过后,陈志磊被草草清理了伤口,擦干净身体,又敷上了药膏。
大家能做的都做了,现在只能尽人事,听天命。
是生是死,就看陈志磊能不能熬过去了。
全程,陈志磊一直未醒。
他眉头紧皱,嘴里不停发出低低呼痛声,原先高大魁梧的身形,现如今只剩一半,看着极为凄惨。
陈志磊这里被妥善照顾着,林颖儿那里就有些混乱。
金氏毕竟只是个内宅女子,没见过如此血腥的场面,一时有些头晕目眩,不敢直视女儿的断臂。
她哆哆嗦嗦给女儿盖上条薄被后,就手足无措起来。
方寸大乱的金氏,此时只会哭泣。
她泣不成声,抽咽不已,完全沉浸于悲伤情绪中不能自拔。
林川松则是低头不语,纹丝不动。
更别提林鹏飞,他躺在板车上,只面色黑沉,一言不发。
就这样昏迷的林颖儿躺在地上,血流不止,却无人理会。
最后还是林文山呵止了她。
“闭嘴,别哭了。自己女儿生死未卜,还有心思在这儿哭,还不去给她清理伤口,上药膏?”
林文山毕竟是兵部侍郎,见过血的,对残肢断臂的场面倒是不怵。
最后,大房几人在他指挥下,才将林颖儿伤口清理干净后,笨拙无比的给草草包扎上了。
幸好当初,金家送来些药膏。
只是这些日子来,药膏被林文山父子消耗了不少,如今瓶底只剩薄薄一层。
林鹏宇遥遥看着大房那边,有些坐立不安。
他一会儿看看老娘和妻儿,一会儿又盯着今日孩子们采回来的草药,一时间神色有些犹豫。
还不待林鹏宇开口,妻子薛红云已经瞪了他一眼,阴阳怪气道。
“想去就去吧,省的一直在那儿牵肠挂肚的。
反正我们娘儿几个都是外人。
就算女儿被人家嫂子偷走扔掉,就算人家父亲想让我们被禁军抓走顶罪,我们也得受着。
谁让人家父子兄弟情深呢,我们这些家眷算个屁!”
说罢,薛红云侧身躺下,只留了个后脑勺给他。
贺兰怡恨铁不成钢的看了儿子一眼,也躺下休息。
林川柏则可怜兮兮问道,“爹,你真的要把我和妹妹,辛苦采回来的草药送过去吗?”
唯有林夕月沉默不语,浑身散发着冷意。
林鹏宇重重拍了儿子一下,脸色一板训斥道,“胡说什么,你老子我怎么可能是那种人?”
说罢,他赶忙躺下,闭上眼睛,表示自己已睡。
兄妹二人对视一眼,都笑了。
薛红云和贺兰怡也放下心来。
夜深了,所有人都沉沉睡去,就连金氏也受不住一整日的奔波,渐渐合上了眼帘。
……
天光放亮,周围有了些响动。
金氏猛的醒来,忙转头看向林颖儿,谢天谢地,女儿还活着。
陆陆续续,所有人都起来了。
大部队继续出发,大家不可能因个别人受伤就停滞不前。
陈志磊毕竟出身捕快,身体素质极强。
他用过药后,并未发热,只是一直昏昏沉沉。
刘海南将他安置在马车上,让其他人照顾后,便自顾自忙去了。
林颖儿这里则有些麻烦。
现在林家大房五口人,就有三名伤患,而推车却只有一辆。
金氏态度强硬的将公爹和丈夫赶下车,又小心翼翼的将女儿安置在推车上,最后指挥儿子来推车,她则在一旁照顾。
林川松心里抗拒,只能苦着脸,步伐沉重的弯腰推车,内心则在不停咒骂林颖儿。
这个林颖儿,一路上尽出幺蛾子,现在残废又毁容不说,还要连累自己照顾她,真不如死了算了。
没注意到儿子那恶毒的眼神,金氏倒是一脸担忧,同时对今后也有些茫然。
林颖儿静静躺在板车上,此时正有些发热。
她脸庞被烧的通红,嘴唇裂开了几道口子,脸上几处深深的划伤,皮肉狰狞的外翻着,看着极为恐怖。
林颖儿整个人气息微弱,也不知能否熬过去。
林文山父子,一瘸一拐,步履艰难的跟着大队伍行进。
走动间,还未彻底愈合的伤口处隐隐作痛,幸好没出血,不然丢人丢大了。
看着大房一家的惨状,林家其他几房,心里全是惬意和爽快。
今日天气真好呀!
……
“林家人真是薄情寡义,一个个的冷血又无情,不懂孝道,不念亲情!”
许家老太爷,正悠闲坐在推车上,由孝顺的二儿子推着,嘴里则发出阵阵谴责。
站在道德制高点,许老太爷长篇大论的谴责着林家人的冷血不孝,最后重点点名林夕月。
“那丫头,听说是在乡野长大的,怪不得嚣张跋扈,不懂礼数,不敬长辈,简直就是品行恶劣,忤逆不孝,就该被施以家法,好好惩治一番。”
看的出来,许老爷子对林夕月极为厌恶。
许之荣并未像平日那般附和父亲,想到林家兄妹对自家儿子的照顾,他真的开不了口。
见许之荣没附和自己,许老爷子怒了,转头大骂二儿子。
“你怎么不说话,你们二房是不是也想学他们,对老头子我也不闻不问?”
许书言再也无法忍受,上前直接反驳。
“祖父这话有意思,大概是知晓自己平时做的太过,心里发虚吧。
您还真是和林老爷子惺惺相惜,一样的为人……。”
“住口!”
许之荣回过头,狠狠扇了儿子一巴掌。
捂着被打肿的脸,看着幸灾乐祸看着自己的大伯和堂兄,眼神愤怒的父亲,目光冷厉的祖父,他转身跑了。
“书言……”
许夫人在后面急急呼唤着,见儿子头也不回的跑走了,她再也压抑不住愤怒。
一向温柔内敛的许夫人,终于爆发了。
“许之荣,你这个蠢货,自己妻儿你毫不在意。
整日只知道哄着这个偏心刻薄的老头儿,让着那个鼻孔朝天的大哥一家。
你愚孝愚蠢!
你才是真正的冷血无情!”
许之荣扬起手臂,可看着泪流满面的妻子,和一旁愤愤不平的小儿子,却迟迟下不去手。
耳边充斥着父亲的怒骂声,大哥的谴责声,侄子的嘲笑声,妻子的哭泣声和小儿子的抱怨声,许之荣忍不住捂住耳朵,恨不得自己失聪。
他突然觉得自己活的好失败,难道孝敬父亲,尊敬兄长,他真的错了吗?
许之荣此时满心迷茫。
另一边,许书言一口气跑到林夕月这里,面对大家的关切和询问,他却一言不发。
许书言能说什么?
说自己祖父在对你们破口大骂?
他说不出口。
林夕月看着许书言半边红肿的脸颊,已从系统那里知晓了事情始末。
让哥哥给许书言涂上药膏后,林夕月将眼神投向许老爷子处。
这个许老爷子,简直就是林文山的翻版。
本来许老爷子为人如何,与自己无关,但他既然敢出口辱骂林家,那自己便送他一份礼物吧,希望他能喜欢。
当日入夜后,林夕月给许之荣送了一张入梦符,让他能清楚看到,前世自己一家四口的结局。
当然,这入梦符只限于看到四人身死,并未涉及后面的朝堂更迭。
许家处。
许之荣一脸惊恐的从睡梦中醒来,神情惊魂未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