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漓儿，今日你是不是故意以身涉险，只为了抓住那魏长庆。”
温书砚面色凝重的看着温清漓，接着又叹气道：“哪怕你有防身之本，下次也莫再这般冒险。”
温清漓还在愣神，听他提到魏长庆，下意识问道，“那魏长庆可抓起来了？”
温书砚点点头，“现已在刑部牢狱，一楼那么多人都听见了，皆可作人证。”
温清漓松了口气，好歹还有件顺心事，“依大哥预测，能关他多久？”
温书砚神色一凝，“不能确定。想必魏书意已经向刑部施压了。”
温清漓又想起一事，沉声道：“大哥，我怀疑他今日杀了人。他来找我时，神态不太正常。”
“漓儿，魏长庆手下的人命不计其数，他专挑刚到京城不久的外乡人下手，导致极少有人来报官，哪怕是有人报案，他父亲也早已将痕迹抹除。”
“即便是顺藤摸瓜，抓到的也只是替罪羔羊，又枉送一条性命。”
温书砚眸色沉暗，语气幽深，“我知凶手是他，却不能抓。周而复始，次次如此，有时候真恨不得将他就地正法。”
温清漓沉声道，“他若是今日刚杀的人，而他此刻又身在牢狱。想来那尸身还未处理，若是此刻搜府是否可行。”
温书砚暗自思忖，“魏书意是内阁次辅，若无陛下批准，不能带兵搜查。但当今陛下对魏书意极其宠信，定不会与他撕破脸。”
温清漓心中发冷，大晟律法竟能容忍一个魔鬼存于世间，奈何不得，既如此，她也不在乎脏了自己的手。
余光看见红玉在院门外踌躇不前，她抬手唤道：“红玉，进来吧。”
红玉将热过的膳食又摆在木桌上，打量了二人一眼。
氛围倒不像她离开时那般剑拔弩张，红玉松了一口气道：“小姐快吃饭吧，不然又要凉了。”
看着一旁呆站着的大哥，想到他方才说的那段话。温清漓心中叹了口气，她一时间不知要如何同大哥相处了。
“大哥，你用过晚膳了吗？”
温书砚抬头看她，“没有，回府便直接过来了。”
“那便一起吃吧。”
温书砚神色一怔，随即眉梢漫上笑意。
二人第一次心平气和的坐下来吃了顿饭。
晚膳后，温书砚离开。
红玉端着茶水进屋，便看见温清漓对着桌上的糕点发呆。
她在门口静静了呆了会儿，没有打扰自家小姐。
有些事情，她身为外人什么都不能做，只看自家小姐如何选择。
温清漓看了看面前有些散了的糕点，其实那块桃花酥她很是喜欢。表皮酥脆，口感软糯，香四气溢。
她拿起一块桃花酥，轻咬一口，甜意在口中蔓延。她其实很爱吃甜，但离人巷中根本没有糖果可吃。后来在青州别院中嬷嬷也不许她吃糖。
红玉见她吃了一块桃花酥，还准备再吃，忙走了进去，“小姐吃多了，夜间积食可不好。”
温清漓扫了她一眼，无视她话中的打趣，却也没再吃了。
红玉将茶水放在桌案上，好奇道：“小姐与大少爷和好了？”
温清漓抬眸，“我与他并未吵架，哪里来的和好一说。”
红玉回想了一下，确实不算吵架，但是小姐的话句句往心窝里戳。
“那小姐现在还难过吗？”
红玉想起方才小姐的背影，都还有些心疼。
却听温清漓淡淡道：“我又何时难过了。”
红玉道：“小姐方才在大少爷面前，连喜欢的糕点都不肯吃，难道不是在难过吗？”
温清漓抬手为自己倒了杯茶，茶水漫入杯中漾起轻波。
“你说方才？我是故意的。”
红玉愣住了，轻呼一声，“啊？”
她将腰间针囊拿出摆在桌案上，“大哥发现了我的针囊，他已经知道我会医术一事。”
“若是他告诉了父亲，我们行事会多许多麻烦。”
红玉疑惑问道：“可夫人不是知道小姐在房中制药一事吗？”
温清漓端起桌上茶水，轻抿一口，“她知道我走失的那些年都去了哪，在那种地方长大，我能活着回来她便已经很吃惊了。”
“而且她认定我是蠢笨之人，不会想到我真的会医术，只会觉得我在研究什么偏方恢复容貌。”
“但大哥不同，他心思缜密，洞察人心。我的那些伎俩本就瞒不住他，不如趁此机会让他对我心生愧疚。”
“我不求他全心帮我，但至少不要在父亲母亲面前揭我的底。”
红玉已然听傻了，“夫人怎么会知道小姐当面流落何处？难不成………”
对上温清漓眸中冷意，红玉心底发凉。这看上去富丽堂皇的温府，居然暗藏这么多的阴毒算计。
“难怪小姐心硬如石，未曾有半分动摇。”
闻言，温清漓低头看向杯中茶水轻轻晃起的涟漪。
心中长叹，她非草木，又怎么可能无半分动摇，只是她心中清楚孰轻孰重。
没必要为博一份亲情，迷失本心。
温书砚今日虽言之凿凿，但将来温府大祸临头，她站在温府的对立面时，他也能如今日一般。
说自己无论变成什么样子，都是他的三妹妹吗？
红玉看着自家小姐眸中冷意愈来愈甚，忍不住出声道：“小姐，你在想什么？”
温清漓嫣然一笑，“没什么，我只是在想。大哥说的不对，还是有人能收拾魏长庆的。”
方才一时气急想岔了，如今冷静下来才意识到，杀魏长庆又何须脏了自己的手。
红玉鬼使神差的想到一人，“迟首辅？”
相府
迟宴声看着桌案之上，魏长庆的历历罪证，周身威压慑人。
子页也觉得周身一寒，忍不住道：“大人，京中人人都说你是恶鬼阎罗，我看这名头给魏长庆才对。”
“这还只是最近的，大人那日让我去查魏长庆，属下才能及时拦截。至于之前的，肯定都被魏书意那老头子抹了。”
迟宴声抬眼看他，语气淡淡，“这些便足够了。”
子页道：“大人准备何时呈给圣上，那魏长庆现下还在刑部大牢，不如趁此机会快刀斩麻？”
却听迟宴声缓声道：“不急，让魏书意先将他救出去。”
他眸色阴冷，面上无一丝笑意。
子页心中一寒，看来这魏长庆是真把自家大人惹怒了，大人甚至不肯让他痛快的去死。
“待他出了刑部大牢，派两个人暗中盯着。”
子页心下犹豫，“陛下应该不希望魏长庆死，毕竟魏夫人早逝，魏书意就这一个独苗。”
剩下的话，子页没说，他知道自家大人心中清楚。
若是魏长庆死了，魏书意怕是要发疯。
迟宴声冷笑一声，“要杀他的是我，陛下哪怕不愿，也不会阻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