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知李应死后,乔丰果然龟缩在家中,大门都不敢出。
别说大门,实际上连房门都不敢出,吃饭、上厕所都在房间内,惶惶不可终日!
晚上睡觉时,一有风吹草动就会惊醒,以为是武大郎派杀手来取他性命!
每日里,他都派仆人去打听武大郎的动向,生怕武大郎突然回来。
过了八九天,见武大郎还没回来,心中才稍微安定了一些。
家中老小见此情形,也都度日如年,提心吊胆。
这天晚上,乔丰睡得迷迷糊糊,突然小厮来禀:“外面有人打门……”
乔丰闻言,心头一紧,钻进浑家的怀里,瑟瑟发抖。
浑家紧紧搂着乔丰,身体抖得比乔丰还厉害。
过了好一会,乔丰才勉强镇定下来:“快……去问问……是谁……”
小厮去了一会,回来禀报:“老爷,是一个叫扈成的公子。”
听到扈成的名字,乔丰这才放下心来,心想:他怎么还没死?
三更半夜的跑过来,莫非有什么要紧的事?
想到这里,乔丰便让小厮带他到前厅相见。
见扈成一瘸一拐的样子,乔丰万分惊讶:“扈公子,你怎么来了?”
“乔皇亲,别说了。”扈成一脸恐惧,“不瞒你说,我是逃出来的!”
“怎么回事?”乔丰一边关切地问着,一边示意扈成坐下。
扈成不坐,他屁股本就很痛,又走了那么远的路,血水顺着大腿流下来,在地上留下一个血印子。
“还不是武大郎那王八蛋,他好狠的心!”
扈成咬牙切齿地说道:“武矮子打了小爷一百军棍,打得小爷只剩下一口气,在床上趴了七八天!
今日武矮子出门去了,被我找准机会打伤了看守,这才逃了出来!”
“你都反水了,他怎么没杀你?”乔丰不解地问。
“哎呀!乔皇亲,你别提了!”扈成双手握拳,指关节咯咯作响。
“武矮子说了,等我屁股上的伤好了,再打一百军棍。
好了就打,好了就打,打满一千军棍为止!
这样打下去,离死也不远了,却比死还难受!
乔皇亲,这就是小人的亲姐夫,简直比毒蛇还要毒!”
“那是够狠的!”乔丰嘴里附和着,心里却在想,如何才能将这个祸害送出去。
如果让武大郎得知扈成在他这里,不正好给了他动手的理由吗?
想到此处,乔丰冷冷地说:“扈公子,你为何要来这里?
你既已逃出,何不去投梁山,反咬武大郎一口?”
“晁天王岂会信我?乔皇亲,怎么,要赶我走啊?”
扈成一脸无辜的样子:“我们也算是朋友吧?”
“朋友?以前是!”乔丰的语气更冷了。
“好你个乔丰,一点情面都不讲!”扈成提高了嗓音,“去年到东平府逛窑子,还是我出的钱呢!”
“你好好地提这些做什么?”乔丰伸手捂住他的嘴巴,“扈公子,求你了,我现在也是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
“怕武大郎来杀你,是吧?”
乔丰点了点头。
“乔皇亲,我们同是天涯沦落人,还不知道是谁可怜谁呢!”
扈成顿了顿,说道:“其实我这次来……是给你报信的!”
乔丰闻言,心都提到了嗓子眼,急忙问道:“报什么信?”
“乔皇亲,生死攸关!想知道吗?
答应我一个条件,我才告诉你!”
“好,你说。”乔丰很无奈,但眼下有求于人,只能先口头答应。
“无论你去哪里,都要带上我!否则,我死定了!”
“扈公子,你的意思是,武大郎要对我下手了?”
乔丰瞪着双眼,声音有些颤抖。
扈成点了点头:“武大郎说了,要让我们两家鸡犬不留!”
乔丰一听,顿时瘫坐在地。
“连你家也要灭?”
扈成点点头:“这人太狠毒了!乔皇亲,我们逃吧!有多远逃多远!”
“那他这几天怎么没动手?”
“你是不是傻呀?李家庄刚灭,他就来杀你,这不是要告诉大家,人是他杀的吗?”
扈成压低了嗓门:“听三娘讲,几天后,武大郎必会动手!
他不会一次灭门,这样动静太大!
他要一个一个地杀,过一段时间杀一个,最后才是你!”
扑通一声,乔丰瘫倒在地:“天下之大,我能去哪里?”
“乔皇亲,你傻啦?”扈成说道,“你不是有个姑姑在皇宫吗?
你投东京去,那可是天子脚下。
难不成他武矮子还敢去东京杀人?
赶紧走,越快越好,省得夜长梦多!”
“好主意!”乔丰顿时两眼放光,“我这两天收拾收拾,后天一早就去东京!
只要到了东京,他武矮子能奈我何?
不!我还要去金銮殿上告御状!
不将那武矮子送上断头台,难解我心头之恨!”
扈成闻言,心中暗喜:乔丰,上当了吧?你这次死定了!
脸上却装作一副十分忧愁的样子:“乔皇亲,你可得带上我。
看在我给你通风报信的份上,救我一命!”
乔丰一把拉住扈成:“兄弟,如果不是你报信,我这会还蒙在鼓里!
放心,有我乔丰的活路,就有你的活路!”
安顿好扈成,乔丰将家人仆役都叫起来,连夜收拾金银细软。
他让人将房契、地契凭证都缝在马鞍里,又将几封要紧的书信烧掉——
那是他与西门庆私通辽国的证据,绝不能留下!
除了带一万两银子作为路上必要的开销,其他制钱和银两——
总计在五万两之上,全都装在大瓦罐中,埋在墙根下面!
粗重的东西,这次通通都不带,主打的就是轻车简行。
他相信,要不了多久,他就会拨云见日,重返家园!
乔丰没想到的是,他的一举一动,全都被房梁上的时迁看在眼里,记在心里。
时迁看着乔家忙得鸡飞狗跳,估摸着两天后就可以启程,便回去禀报武大郎。
得到时迁的消息,武大郎大喜,当即修书一封,让时迁跑一趟梁山,当面交给晁盖。
乔丰去东京,必从梁山泊附近过。
到那时,晁盖派几个人,神不知鬼不觉就可将乔丰一网打尽!
他还在信中特意提到,扈成是他的大舅子,一定要留他一条性命。
至于乔家所携带的财产,他分文不取,全部送给晁盖招兵买马!
他本想自己去劫道的,但仔细一想,感觉不妥,这天底下没有不透风的墙!
要想走得远,还是要小心为上!
看着时迁远去的背影,武大郎笑了:
借他梁山的刀,砍你乔丰的头,干干净净,清清爽爽,这不更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