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宛城兵变后，张绣开始收拢被击溃的青州兵。
半月间，陆陆续续扩军三万。
加上原有三万余人，凑足六万大军。
不过真正能上阵的，仅一半而已。
毕竟驻守宛城，骑兵无需辅兵。
一旦北上，粮草物资器械全需辅兵搬运。
兵力骤增，自给不足的张绣已现粮荒危机。
好在击溃曹营，缴获三万石粮草还能撑月余。
除去被斩杀的万余人，剩下八万多青州兵。
张绣收编了不少，其余四散逃亡。
唯有曹操麾下大将于禁治军严谨。
一路收拢败兵，退向许都。
曹操那边，已狼狈逃回许都。
短时间内怕是没了动静。
张绣还探听到，年初时刘表欲建荆州学府。
为己培养人才，广邀天下名士。
博学多才的司马徽受邀客居荆州。
眼下正在南阳寻学院地址，这让张绣暗喜。
真是瞌睡就有人送枕头。
正愁如何挖出诸葛亮等人。
刘表却要办学院，这下诸葛亮、庞统、徐庶。
还有投曹的诸葛四友如孟建、崔州平等。
定会齐聚于此，正好让自己一网打尽。
学院选址在宛城以南百里的堉阳。
得知消息，张绣立马坐不住了。
急召胡车儿，点齐五千西凉精锐随他南下。
此时贾诩派往刘表求粮的信使已走半月。
算算日子，该到襄阳了。
自己南下堉阳，消息应还未传到刘表耳中。
他忙召来贾诩，吐露心意。
贾诩闻言，脸上露出难色。
沉吟许久，叹道：
“主公，南乡才子多饱学之人。”
“以我等出身，未必能让他们心服。”
张绣轻笑一声，回道：
“文和，刘表内忌外疑，能用几人？”
“有见识志远者，怎会甘为刘表卖命。”
“能不能为我用，总得试试。”
“这么多才俊不用，实在心痒难耐。”
贾诩听罢，老脸一抽。
嗯，有点曹操那味儿了。
他惊疑地看着张绣，缓缓点头。
“也好，先刀兵压境，再晓以大义。”
“不从的话，也免得日后为他人所用添麻烦。”
贾诩眼中寒光一闪。
张绣心里一凛，好家伙。
这贾诩比自己还狠毒。
不愧是与李儒齐名的毒士。
心狠手辣无人能及。
他收敛神色，既已决定。
不再多留，当即起身。
带胡车儿等三百余西凉骑兵奔出宛城，直指堉阳。
襄阳城内，州牧府前厅。
刘表悠然坐在主位，颇为自得。
慢品香茗，脸上挂着笑。
下首是蒯良、蒯越兄弟，别驾刘先与长史韩嵩。
四人皆面带喜色。
蒯越上前一步，趁刘表高兴。
躬身朗声道：
“贺主公，张绣用计击溃曹贼。”
“曹操必不甘休，张绣从此无退路。”
“只能为主公守荆襄门户。”
刘表满意点头，轻抚长须。
老脸上皱纹纵横。
可双眼炯炯，隐约可见年轻时的风采。
刘先迟疑片刻，皱眉道：
“先前听闻张绣要降曹，我等还紧急调兵守新野。”
“不想竟是计谋，张绣有此手段，真稀奇。”
众人闻言，嘴角含笑。
蒯良笑道：“听说西凉名士贾文和在他麾下。”
“此计必是他所出，颇有几分本事。”
刘表听罢，脸上笑意不减。
却轻哼一声，不屑道：
“张绣、贾诩皆乱贼旧部，品行不堪。”
“若非我让出宛城给他立足，天下哪有他容身处。”
众人闻言，皆露出笑意。
蒯越附和道：“多亏主公高瞻远瞩。”
“曹操在兖州连战连胜，锋芒无敌。”
“却撞上张绣这克星。”
“哈哈哈。”
众人齐声大笑。
刘表正要开口，堂外传来脚步声。
一名小吏快步入内，躬身道：
“禀主公。”
“张绣派信使来，说曹操大败士气低。”
“欲请命北上奇袭许都。”
“请主公助十万石粮草。”
“嗯？”
刘表眼中闪过惊疑。
沉思片刻，脸色大喜。
“张绣有此志向，真是幸事！”
他喜形于色，从座上站起。
双目放光，心中畅想连连。
若张绣真能破许都，自己不费一兵一卒。
可从后派军抢夺战果。
不服？呵。
直接断他粮道，让他无粮可使。
想到这，他老脸皱纹堆叠。
目光扫向蒯氏兄弟与刘先等人。
闪过一丝轻蔑，这些世家总掣肘自己。
让自己寸步难行，现在好了。
有了张绣这破局者，自己可不费吹灰之力。
这次看他们还能说什么。
蒯良脸上也闪过惊愕。
心中暗自盘算，以张绣兵将之勇。
没准真能快刀斩乱麻。
杀曹操个措手不及，见刘表神情。
他已有计较，真是风口之上猪都能飞。
拱手道：“恭喜主公，贺喜主公。”
“若张绣破许都，我等可坐收渔利。”
刘表满意点头。
对蒯良露出“你很懂事”的眼神。
蒯越却皱眉思虑片刻，轻声道：
“主公，张绣不过一时之勇。”
“未必真能攻破曹操老巢，不过……”
他话锋一转，笑道：
“如此也可让张绣消耗曹操实力。”
“他短时间内难有寸进。”
“还能彻底投靠主公麾下。”
“只是这些西凉贼劣迹斑斑，不可不防！”
见蒯越说张绣未必成功，刘表眼中闪过不悦。
强压下来，整了整衣襟。
重新坐下，轻咳道：
“哦？异度有何高见？”
蒯越淡笑，沉吟片刻道：
“主公，张绣急要粮草，才如此低姿态。”
“可一旦战事有成，须防他自立。”
“听说他正大肆收编青州兵。”
“若大军出征，十万石粮草仅够一两月。”
“不妨说暂无多粮，但请他安心。”
“这就从各郡调粮，保证供给。”
“如此，我军可借粮道之名。”
“做那黄雀在后！”
众人闻言，眼睛一亮。
一是捏住张绣命脉，若有变故。
立断粮草，让他无法自立。
只能老实回宛城给刘表当狗。
二是借运粮之机。
派大军尾随，张绣若得利。
便可螳螂捕蝉，黄雀得利。
不得不说，蒯越此计妙不可言！
刘表频频点头。
心中却腹诽，蒯越效力多年。
头一次如此卖力谋划。
还真难为他了……（咬牙）
若非自己扶植蔡氏，重用蔡瑁等人。
荆州怕早成蒯氏一言堂了。
想到这，他暗下决心。
过段日子定要敲打蒯氏，免其坐大。
他轻点头，沉声道：
“异度此计甚佳，就这么办。”
“命蔡和带五万石粮草先赴宛城。”
“再令文聘率五万兵屯新野，若张绣有动作。”
“哼哼。”
他冷哼两声，没再说下去。
场中几人皆心领神会。
微微点头，齐赞主公英明。
刘表军令很快下达。
蒯良等人以政务为由告退。
几人离开州牧府，一直沉默的韩嵩。
捋着胡须，眼中精光闪烁。
“子柔兄、异度兄，不如一起走走？”
闻言，二人心知肚明。
刘先闷哼一声，不屑士人嘴脸。
甩袖大步离去。
蒯良等人不以为意，彼此不和已久。
倒是韩嵩身为荆州名士，更重士人利益。
与蒯氏兄弟志趣相投。
几人朝府衙走去，韩嵩先开口：
“眼下局势有趣得很，不知二位以为。”
“张绣有几分胜算？”
蒯越沉默片刻，正色道：
“依我看，至少三成把握。”
“哦？那岂不是胜算颇大？”
韩嵩眉毛一挑，见蒯越点头。
神色沉重，皱眉道：
“若真如此，刘荆州怕要趁势而起了。”
“不费我荆州一兵一卒，倒是不错。”
“可依刘荆州年纪，怕是……”
他苦笑摇头，没再说下去。
蒯氏兄弟听罢，稍稍沉默了片刻。
刘表的为人，他们心里跟明镜似的。
作为一州之主，能力倒还凑合。
若论争霸天下，绝非良主之选。
看看他近年的做派就明白，若真壮大起来。
不过是又一个袁绍，外宽内忌又爱虚名。
蒯良轻笑一声，低声道：
“天下局势，变幻莫测。”
“将来之事，谁又能断言呢。”
韩嵩连连点头，笑道：
“子柔说得极是！”
“不过听说，主公已打算立刘琮为嗣。”
“这对你我来说，倒是个好消息。”
不知韩嵩有意无意，此话一出。
蒯氏兄弟脸色明显不太自然。
刘琮是刘表与蔡氏女之子，若真立了他。
蔡氏定会扶摇直上，两家本就积怨已深。
早前蔡瑁还曾陷害蒯良，让他一度被贬。
最近才复起，而蒯氏抓住蔡氏私盐把柄。
趁机治罪几名蔡氏族人，两家在刘表面前。
已是势同水火，若蔡氏得势。
不用说，吃亏的还是蒯氏。
蒯越眼神微沉，猜不透韩嵩为何点明此事。
心里却暗自警惕，脑中冒出个念头。
不如趁刘表未死，塞个蒯氏女给他再生个儿子？
也不知这老家伙还能不能行。
宛城离堉阳仅一百二十余里。
骑兵全速奔驰，一日半便可赶到。
堉阳位于宛城与新野之间，司马徽选址于此。
不知是否别有深意，比如……
若张绣真降曹操，曹军南下荆州。
司马徽便可携南郡才子投靠曹操。
从此平步青云，飞黄腾达。
这想法刚起，就被张绣掐灭。
历史上司马徽除了评诸葛亮、庞统为卧龙凤雏。
再无太多记载，怕是个不慕名利的隐士。
这种人任何时代都不缺。
不过是名气大小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