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去的路上,程牧昀一直没有说话。
沉默着,无言的……
许灼华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但是她脑子里只有一个想法。
现在的程牧昀明显是个三观正确的人,梁绍尊死了,他还会不会变成疯癫少帅?
历史可以改变,牵一发动全身,那么是不是代表着程牧昀也可以变成一个的好人?
许灼华的手忽然搭上程牧昀的肩膀,男人转头看向她,许灼华这次发现,他的眼睛的红得冒血。
眼眶里的泪水强忍着没有落下来。
“程牧昀,你为梁绍尊的死伤心吗?”
男人的眼泪忽然落下来,晶莹剔透,砸在座椅上,炸开一朵水花。
“我不知道。”
许灼华紧了紧眉,可能程牧昀觉得梁绍尊没杀程牧川,他觉得是自己被陈鹤德骗了,然后亲手把梁绍尊推向了死亡。
毕竟是最好的朋友,心理上有点障碍也是应该的。
“但我真的听到了,他亲口说的,他害死了你大哥。”
若不是梁绍尊自爆,许灼华也会以为陈鹤德骗了程牧昀。
但是陈鹤德为什么不解释,许灼华想不通,他到底想不想拉拢程牧昀?让程牧昀跟他敌对,他又能得到什么好处?
程牧昀深吸了一口气,然后长叹,“我知道,我会继续查下去,这几天你也吓坏了,我带你回程公馆,你好好休息休息。”
许灼华点点头,“你也好好养伤。”
程牧昀的眼睛看过来,两人对视,许灼华恍惚了一下,就好像程牧昀是个被抛弃的人,他终于迎来了自己的曙光一样。
像落水的人抓住救命稻草一样,像濒死的人抓住唯一的生机。
男人伸出手,“灼华,你可以抱抱我吗?”
嗯?
始料未及的行为,一般程牧昀不是想抱就抱,什么时候征求过自己的同意?
但看在他现在快要碎了的情况下,许灼华还是点了点头。
男人紧紧抱住许灼华,与之前不同,他将脑袋埋在许灼华的脖颈中,像是一个委屈的孩子。
顾忌他身后的伤,许灼华没有抱住他,而是抬手轻轻抚摸他的脑袋,像抚摸大金毛一样。
车子停在程公馆的门口,杏花挥舞着双手跑出来,一下抱着许灼华。
“小姐!你终于回来了,呜呜,我还以为你出事了。”
许灼华轻轻拍了拍杏花的肩膀,“我这不是好好的,别哭了,杏花哭起来最难看了。”
杏花的眼泪鼻涕蹭在程牧昀的军装披风上,拽着许灼华的手,犹豫着说:“老爷和夫人来了,说要把小姐接走。”
“啊?”
“啊?”
许灼华和程牧昀都很震惊。
“老爷说前段时间东州风声紧,举家搬来新海城了,还说小姐在程公馆的时间太长了,该接小姐回家了。”
东州的风声紧?
许灼华还反应了一会儿,这几天这么乱,整得她的脑子也很乱。
就是今年啊,国外的和会上谈判失利,我国身为战胜国却丢了东州。
奇耻大辱,群情激奋,学|生游行,工人罢工,全国都乱成一锅粥,连大总统都换了一茬,差点恢复帝制。
许家的鼻子还真是灵敏,现在离失去东州还有三个月的时间,他们居然这么早就发现了。
程牧昀抬腿往里走,“先进去看看情况。”
许灼华跟上程牧昀,不知道许家打着什么算盘,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还是硬着头皮上吧。
走进屋内,还真是热闹。
许识秾、大夫人、许积孝、大嫂、许明华都来了,程裕光也先一步回来,程夫人坐在沙发里正在跟大夫人交谈。
一屋子的人乌泱泱,程牧昀和许灼华进来的时候,却全都安静了下来。
程牧昀身后带着伤,许灼华头发衣服凌乱,两人就像是刚从战场上下来一样。
程夫人率先反应过来,“哎呀,灼华,你也受伤了?”
许灼华摇摇头,“我没事,少帅受伤了。”
大夫人却走上前,劈头盖脸一顿骂:“混账,让你来新海城见世面,你却疯了一样乱跑,把许家的脸都丢光了!男人的事情你掺和什么?”
许灼华低头皱眉,没有说话。
程夫人上前拉住大夫人,“哎呀,灼华也不是有意的,这事还是怪牧昀,是他没保护好灼华。”
程夫人推了推程牧昀,“牧昀,别愣着了,赶紧给伯母道歉。”
程牧昀低头弯腰,“抱歉,伯母,是我没保护好灼华,您怪我吧,别怪灼华了,她也吓坏了。”
他一弯腰,众人看到他背后的血迹,倒吸一口凉气,程夫人则是担心地查看,“牧昀,这是怎么搞的?怎么受了这么重的伤?”
程牧昀道:“没事,小伤而已。”
大夫人看了一眼许灼华,没好气地问:“你烧伤了吗?”
许灼华答:“没伤。”
大夫人转向程夫人,“时景,我看我还是把这孩子接会许家,找个嬷嬷好好教导教导,她真是太野了。”
程夫人没答应也没反对,“哎呀,没事的,咱们两家平时多走动走动,你就知道我不是个计较的人,灼华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我不管的。”
大夫人更加不好意思,“不麻烦你,我好好教教她规矩,等订了亲就不会给你丢人了。”
程夫人假惺惺地说:“也是,这俩孩子还没订婚,虽然我很喜欢灼华,但是总在程公馆住着也不好,你接走吧,但是以后必须经常带着灼华来家里玩。”
许灼华低着头,忍不住轻笑,这种场面客套话,不知道说给谁听。
一个明着嫌弃自己,一个暗着嫌弃自己,还在这里演戏,许灼华当真是一点都不愿意再听。
许灼华说道:“好,我去上楼收拾行李。”
程夫人点点头,“去吧。”
许灼华转生上楼,杏花给众人行了礼,慌忙跟上许灼华。
大夫人的话从身后传来,“哎呀,你看看,这一屋子的长辈,她转身就走,真是一点规矩都没有。”
程牧昀自听到大夫人训斥许灼华之后眉就一直皱着。
他也没心思再听下去,点头示意,“我先上去换一件衣服。”
程夫人欣然同意。
程牧昀刚到二楼,就听到杏花在哭,“小姐,这可怎么办啊,你要是回许家住,一定没有在程公馆舒服,二小姐肯定又要欺负你,大夫人也不喜欢你,而且到时候你就不能去震旦读书了。”
许灼华忙着收拾东西。
“杏花,别哭了,无论程公馆还是许家,都不是我的家,在哪里都一样,至少许家没有徐妈,没人会欺负你,至于我,你放心,没人能欺负我。”
程牧昀站在门口,听着许灼华的话,感到一阵心疼。
“小姐,其实我在哪里都一样,虽然督军夫人不喜欢你,但是吃穿用度上从来不会克扣,大夫人就不一定了,你回去肯定要遭罪了。”
许灼华叹了一口气,“唉,那也没办法,其实饿几顿没事,只要我还跟程牧昀有关系,大夫人就不会把我卖给老头,至少是安全的。”
杏花的哭声更惨了,“呜呜,小姐,我们的好日子到头了。”
许灼华收拾好行李,然后换上了一套程牧昀给她买的洋装,把那件坏了的校服仔细叠好。
她也很想去震旦读书,但是回了许家,她就出不了门了,估计跟震旦也无缘了,留个念想也好。
“好了,杏花,拿上你的东西,咱们走吧。”
杏花乖乖跟上,眼里全是对生活失去希望的落寞。
许灼华拎着箱子走到门口,看到程牧昀,微微一愣,“程牧昀,你在这里干什么?”
再一次被许灼华连名带姓地喊,程牧昀竟然有点亲切。
“我在等你。”
“等我?等我干什么?”
程牧昀接过许灼华的箱子,说道:“你可以继续去震旦读书,我会安排好一切,我也不会让你在许家受欺负。”
许灼华笑了一声,“程牧昀,你又不是许家的人,怎么管许家的事?”
程牧昀挑眉笑道:“我有我的办法,你又不是没见识过我的手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