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延没觉察到两人之间微妙的氛围,老实答道:“余年上午脸色一直不太好,还很红,我让他去睡会儿也不肯。”
余年神色慌张,连忙解释,“没有,就是在山上吹了会儿风,其实真没什么,我没有不舒服。”
秦郁珩观察着他的脸色,也不知道信没信。
余年却不敢和他对视,拉着边延慌里慌张地走了,“快,我们去帮你爸妈摘青枣,过两天下雨了就不好了。”
边延视线在两人之间转了转,没看出什么所以然。
昨晚太黑,余年并没看到边延家果园的全貌,这会儿提着篮子过去一看,顿时被眼前景象震住。
只见大片的绿叶掩荫间,一颗颗品相极好的青枣挂在枝头,一簇枝头上就能挂好几个,瞧着特别赏心悦目。
“你家这也太大了,比我上午去看的那两家果园都大。”
“别提了,每年至少上千斤呢,”边延摆摆手,叹气,“每次回来跟我爸妈一起摘,都要摘两三天,遇到别家缺人手,也要去帮忙,过个年累得我是腰酸背痛。”
他顺手摘下两个果子,递了一个给余年,眼底又浮现出欣慰的笑意,“不过每次看到果子一筐筐摘下来,又卖出去,我都觉得特别有成就感。”
“上午那些叔伯阿姨围着你各种打探,是有点烦,但他们也没坏心。”
余年点头,“我知道的,他们送了我很多东西。”
“你该收就收,别客气。”
“他们没多少文化,辛苦把儿女养大,现在儿女一个个都出去打拼了,也很少回来,”边延看着那些绵延向远处的青枣林,眼底情绪低落,“他们出不去,在村里一辈子都是农民,靠山吃山,种点地养点牲畜,日子也就勉强过下去。”
“这些年大家把青枣种起来了,日子也能好过些。虽然不是什么大钱,可就是这些青枣树,把我供上了大学,”边延苦笑,“乡亲们也没什么本事,能种点果子换些钱安心过个好年,就是大家最大的心愿了。”
余年咬下一口果子,丰沛的汁水甜津津地沁入心间,他却觉得有点酸涩。
边延眼眶有些红,笑着说:“感觉谢谢说多了你都听烦了,但我是真的很感谢你,感谢郁哥。”
“我没想到你们会这么帮我,帮助这个村子,不然我真的,”他的手紧紧攥着树干,努力克制住情绪,“我真的不知道大家辛苦一年的收成该怎么办......”
余年心底动容,他很少看见边延露出这种神情,这人从来都是大大咧咧没心没肺的样子,但他一直都知道边延是个心思很细腻的人。
作为村里少有的年轻人,又是难得的大学生,想必边延身上也承载了很多人的希望,同时也背负了很多压力。
余年走过去拍拍他的肩,动作十分温柔。
边延感动,以为他会说些什么安慰的话,却听余年说:“你就只会说谢谢?”
边延愣住,脑子有点卡壳,不过很快反应过来,“当然不是,你以后有需要我的地方尽管说,我一定尽力去做。”
余年垂眸沉思,半晌,刻薄地吐出几个字,“叫爸爸。”
边延:“......”
“靠!”
边延抹了一把泪花,感动和悲伤一秒没了。
他气得笑出声,“余年,你能不能有点煽情细胞?”
余年摊手,莫得感情,“煽情有什么用,不如你叫我一声爸爸来得实在。”
边延看了一眼在不远处摘果子的老爹,脸色涨红,有种认贼作父的心虚和憋屈感。
“你是真的想臊死我啊!”
边延现在看余年,眼底的感激已经被余年这奇葩玩意儿给踹到九霄云外了。
余年无所谓道:“你之前不是叫了那么多次了?”
边延:可恶。
那时候随口开玩笑也就算了,哪儿像现在,他差点都要哭出来了,这人却一句话把他哽死。
余年不饶人,十分傲气地抱臂,“快点,刚刚不是还说叫你做什么都可以?”
边延现在恨不得回头扇自己几个嘴巴,他回头瞅瞅自己走远的爹,咬牙切齿道:“爸爸,你是我祖宗成吗?”
余年眯了眯眼,狡诈地笑出声,“那不成,我还没那么老。”
边延一口咬住刚摘的果子,伸手过去逮着余年的脖子晃,大有要一把掐死他的趋势。
余年看他吃瘪,笑得快撅过去,两步跑开,对着边延父母那边故意道:“边延边延,有话好好说,你别动手啊!”
边延父母以为自家孩子欺负人,赶紧围过来,“怎么回事?你欺负年年?”
边延那叫一个憋屈。
余年只想逗他,没想害他,笑着说:“叔叔阿姨我开玩笑的,跟他闹着玩呢。”
边延父母见余年笑成了小傻子,不由得被他感染,也笑起来,“你俩做什么了,笑成这样?”
边延咬了一大口青枣,气哼哼道:“没事。”
随即趁余年不注意,从地上捡起一根小树杈,朝他刺去,“妖怪,吃我一剑!”
余年胸口被他刺了一下,想躲开低头也去捡一根树杈,没想到边延半点机会不给,拿着树杈就过来了。
余年故作惊慌地逃走,踩着泥地在林子里窜。
边延父母见那根小树杈没什么杀伤力,冬天衣服穿得厚也刺不到人,权当这两个幼稚鬼在玩闹,也不去掺合,笑了笑继续摘青枣。
余年大叫着往回跑,斯派克和旺财见他跑起来,不明所以但也十分快乐地跟着他跑。
一片绿荫后,余年看到了熟悉的高大身影。
他跟边延玩疯了,也忘了两人之间那点尴尬,吱哇乱叫着就往秦郁珩那边扑。
秦郁珩似有所感,停在原地,等余年扑过来的时候便一把稳稳接住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