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同伟听到这话,眼睛一下瞪大了,怒气直冲脑门。要是不顾忌自己的身份和场合,他真想让赵立冬比李建国还惨。
但现在说什么都晚了,时间紧急,祁同伟没多废话,把剩下的审讯任务交给季昌明,自己赶紧离开检察院回去了。
路上,他一边开车一边打电话。
“喂?李响,安欣在哪?”
“我不知道。”
李响一脸迷茫:“怎么了祁哥?我刚从绿藤回来,今天早上海局让我过来。”
“你师父曹闯的下落找到了。”
祁同伟急切地说:“你马上召集打捞队去员当湖,赵立冬交代了,曹闯被沉到湖里了,我也马上赶过去。”
员当湖是京海市第二大的湖,在北郊。七八十年代的时候,这里特别热闹,很多本地人靠捕鱼为生,养活了不少家庭。但后来城市发展南移,员当湖渐渐冷清下来。如今,昔日的繁华早已消失,只剩一片荒草。远处还能看到一些渔民住在这里,更多时候它只是用来当航道。
晚上九点半,上百人的打捞队赶到,把员当湖围了起来。京海刑警队也到了,祁同伟、安欣、李响穿上蛙人服跟着下去。员当湖虽然历史悠久,但水质还算清澈。蛙人们戴上装备跳进湖里,正式开始搜寻。
他们这些非专业人士穿上潜水服后只能待在船上等结果。
“师娘刚才给我打电话了,还是问我师父的事。”李响眼眶湿润,心疼得不行,“我跟她说我在绿藤,不在京海……”
打捞船引擎轰轰作响,声音吵得人心烦。但此时,船上的人谁也没法放松,气氛紧张而压抑。
“师娘也给我打过电话,天天打。”安欣还在为今天的打击发呆,“我又能怎么办?最近太忙了,根本抽不开身去看她。”
“现在,我更不知道该怎么跟师娘说了。”
祁同伟理解他们对曹闯的感情。从进刑警队起,这几年一直跟在曹闯后面学东西。尽管曹闯有些问题,但他没带着徒弟一起犯错。甚至,徒弟做得不对时,他还批评过,生怕他们学坏。
轰隆隆——
这艘简陋的小船跟未来那些高科技设备相比,简直像个小渔船,完全靠人力下去摸。一群潜水员分散下水,脑袋上顶着探照灯,从湖的北边开始,排成一条线往南移动,生怕漏掉任何一个地方。
时间过得飞快,不知不觉就到了深夜。
打捞还在进行,但潜水员们都累得不行了。到现在为止,只查了一小部分区域。这次出动了上百人,就能看出这湖有多大。
“快来吃饭啦,快来吃饭啦。”
郭文建忙完事情后,立刻让人连夜煮饭。饭做好后,装进盒子里,用车拉来泡沫箱子,用货车运到湖边。到了湖边,在黑暗中用探照灯发信号,把泡沫箱子搬到船上。
最后,郭文建亲自端着热腾腾的饭送到湖中间,喊道:“先让大家歇会儿,吃饭吃饭。”
“氧气也差不多快没了,顺便换一下氧气罐。”
一个又一个潜水员被叫上来,摘下氧气罐和护目镜,匆匆吃起饭来。
祁同伟、安欣他们也帮忙换氧气罐。
吃完饭后,潜水员们再次潜入水中继续寻找。
祁同伟他们这才抓紧时间吃了几口饭。
刚吃一半,忽然有人从水里冒出来,挥手大喊:“找到了!找到了!”
听到这声音,所有手电筒的光全都集中在他身上。
“在这里,快把船开过来!”
随着命令响起,柴油船轰隆隆启动,快速驶向这边,抛出早就准备好的绳子。
那人抓住绳子又潜回水下。
固定好绳子后,两艘船开始拖动。
到码头时,用起重机缓缓吊起。
凌晨两点半左右,一个装满干水泥的汽油桶浮出来了。
众人使尽力气把它拖上岸,打开探照灯一看,全场都安静下来。
桶盖上有半只手露在外面,其他地方都被水泥封得死死的。
气氛十分紧张。
安欣和李响当场就哭得不行,抱头痛哭。
祁同伟心情复杂,赶紧加入施工队一起想办法弄掉水泥。
他们先用切割机割开铁桶,再想办法砸碎水泥。
等到那几百斤重的水泥块被打碎后,曹闯像个茧一样露出来了。
他整个身子蜷缩在桶里,奇怪的是只有一只手从水泥里伸出来,像是在拼命求救。
把水泥清理干净后,他们把尸体交给法医,直接送往公安局。
接下来就是按规矩办事,进行尸检。
“那个……我有点请求。”
安欣抹着眼泪站起身说道:“等收拾妥当了,再告诉家属吧。\"
\"在这期间,大家先别张扬,好吗?”没人提出异议,打捞队的人自顾自干自己的活儿,市局的警察们也点头同意。
到了三点三十,总算忙完了。
安欣和李响没有回单位,他们打算协助法医一起为尸体做清理工作。
祁同伟是真的疲惫了。
从进入绿藤起,连续好几天几夜,他都没睡过一个完整的觉。
这次说什么都得回去好好睡一觉。
他驱车回到住所,一开门便看到孟钰独自坐在客厅里。
“咦?你怎么在这儿?”
祁同伟有点纳闷,这姑娘不是应该在家休息吗?
“我一个人待在家里太害怕了。”
孟钰看起来像刚睡醒似的:“白天睡太多,晚上反而睡不着。”
“那你就在沙发上看看电视,我去睡一会儿。”
祁同伟也没心思多操心,直接进了卫生间。
终于能痛痛快快洗个澡,把满身的汗臭味冲掉。洗完澡换上睡衣,进了卧室,往床上一躺,没多久就鼾声大作。
这一觉睡得可真是舒坦极了。
整晚平安无事。
第二天中午,刺眼的阳光透过窗户直射进来,正好落在祁同伟脸上。
他被阳光晃醒了。
感觉全身都充满力量,伸了个懒腰,打着哈欠下了床。
拿起座机一看,发现有好几个未接来电。
他挠挠头,翻开记录,其中一个竟是高育良老师的号码。
心里猛地一紧。
祁同伟顿时清醒过来,瞥了一眼日历,今天正是九月初三。
这不是月初吗?
他赶紧先拨通了高育良的电话。
嘟——
“喂?臭小子,干什么呢?连电话都不接?”
“高老师,我……我睡过头了。”
祁同伟苦笑着解释:“昨晚为了刑警队长的案件忙到凌晨五点才睡。”
“好吧,我知道你辛苦……”
高育良温和地笑了笑道:“你现在怎么样?有时间吗?”
“高老师,您来京海啦?”
“哈哈……”
高育良特有的笑声传来:“要是不来京海,我能给你打电话吗?正好午休时间,我想约你一起吃顿饭。”
“咱们聊聊天,我也想听听京海这边的情况……”
“至少在政法方面,我还是信任你的,这样我就不用四处奔波了解情况了。”
祁同伟一听,眼睛一亮,立刻答应了。
“行,您稍等,我马上到。”
“京海管府家属院,二号楼一单元,直接来就行。”
挂断电话后,祁同伟开车赶到家属院,刚好是一点。
这是他第一次真正见到高育良的样子,从他穿越到这里开始。
五十多岁,身形修长,鼻梁上架着一副黑框眼镜,依旧是记忆中那种和蔼可亲的笑容。
他独自一人系着围裙,怎么看都不像管老爷,倒像个老学究。
“小兔崽子,比读书那会儿黑了,也结实多了。”
推开门后,
高育良一眼瞧见祁同伟,脸上的笑意就藏不住了:“赶紧进来!”
“高老师,我可是空着手来的。”
祁同伟什么都没带:“您刚到这儿当领导,我觉得带东西不合适。”
“看来你真是懂事不少。”
高育良笑着回了一句,接着转身去了厨房,端出已经准备好的饭菜。
“最近京海管场可闹得厉害,几十年都没这么乱过。”
“我这个从上面派下来的头儿,底下有多少人盯着呢……”
“刚来京海,私下头第一个找的就是你小子,是不是挺光荣?”
桌上摆着六样家常菜,还有一瓶白酒。
祁同伟扫了一圈屋子,发现只有高育良一个人,有点纳闷。
“高老师,吴老师没来吗?”
“暑假刚结束,她今年要带新生,早回学校了。”
高育良解下围裙,拍拍手说:“傻站着干什么?坐下吧。”
“好嘞。”
祁同伟答应一声,在圆桌对面坐了下来。
他随手拿起酒瓶子,拔开盖子,给自己和高育良的酒杯都斟满了。
“上学的时候,我们这群学生就想着能跟您一起喝顿酒。”
“可您总是端着架子,直到毕业后上班了,也没能实现。”
“今天总算让我赶上了……”
祁同伟笑着举起杯子:“还是咱们师生有缘分,老师,我先喝了。”
高育良一手拿杯,笑盈盈地瞅着祁同伟,一句话不说。
看他一口喝完,自己才慢慢抿了一口。
“还是喊老师听着亲热。”
高育良笑着说:“京海的事暂时结束了,下一步有什么计划?”
“这盘京海绿藤的棋,才刚走一半呢。”
祁同伟夹了块菜,笑着说道:“何黎明和赵立冬把所有事都扛起来了。”
“他们给谁扛的?想从他们嘴里撬出话来难如登天,那咱们只能去绿藤试试运气了。”
高育良吃得慢悠悠的,像是没什么食欲似的。他夹一小口菜,慢慢嚼,眼睛一直盯着祁同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