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七章 成长的代价
赫幸是煤矿工人,煤矿上有时候是发不了工资的,可能一年时间才能讨回上个年份的工资,可人活着就要钱,房租水电煤气。
因为家里没钱,舍不得烧蜂窝煤,住的房东的矮房子也是那种背阴面只有一个小小口子大的房间,家里阴冷。
5岁之前的赫卿安多灾多难,几乎每年不是冬春季,就是秋冬季总要生一场大病,可是怎么办?家里没有钱,甚至买不起米。
钱利芳是个可怜的女人,她抱着孩子,挨家挨户的去借钱,赫卿安的舅舅是最大方的,每次都会借出来,可无论钱利芳是月中借的还是月尾借的。
下个月的月初他的嫂子总会准时上门讨债。
欠钱的都是孙子,钱利芳抄煤气表,煤炭企业有的时候是有些福利的,她会接到一些发广告传单的小外快。
钱利芳最爱那些太太小姐们订的杂志里面会夹一些小东西,小包,小试用装,甚至有些小零食。
这些一时半会儿卖不出去,都会积攒在家里。穷人家,谁买这些不实用花里胡哨的东西?你要说那些小姐太太啊?
人家才看不上眼嘞。
毫无意外,每个月初,这些东西都会被嫂子搜刮走,一件不留,钱利芳会抱怨暴躁,甚至会从赫卿安撒气,打手打屁股,小小年纪的孩子就受着,不哭也不闹。
5岁之后,有省里牵头,“神童”赫卿安的“演艺”星途,一片坦荡。
或许赫卿安是从小就感受到了什么叫人情冷暖,他见到了浮华之后也是一副冷冷淡淡的态度。
也幸好,他才五岁大小,一开始能参加的节目都是类似于什么“超级记忆”“古诗词”“与电脑比算数”什么的。
弘扬真善美,促进德治法治建设。
在聚光灯下,赫卿安被要求是道德的标兵,学生代表,孩子们的榜样。
刚上小学一年级的小孩,身体坐的笔直,胸口和桌子之间有一拳的距离,双手叠放在课桌上,下课后第一个去擦黑板,上课永远在举手等提问,见到老师会问好,见到同学同学好,地上掉的垃圾捡到垃圾桶,不讲脏话不打架。
几乎不在学校上课,门门科目一百分。
他没有同学,也没有朋友。
他被养的很好,像极了课本上的小明同学。
命运总喜欢与人开玩笑。
转折点发生在赫卿安13岁那年,或许真的是钱可以养人。
13岁的赫卿安已经脱离了小孩的范畴,长成了一个注定高颜值的小帅哥,个子很高,已经一米七整。
那年,他受邀参加一个电视节目,演一位返老还童的男主角。
当年网络刚刚普及,电脑移动手机进驻每家每户,信息发达,而常常出现在少儿电视节目当中的主要嘉宾——赫卿安则被万众瞩目。
他的这个角色就是全网海投投票得来的。
彼时的赫幸早就不再是一个黑黢黢脸庞,但人还算吃苦老实的煤炭工人。
钱利芳也摇身一变,成为赫卿安的专属经纪人。
赫幸负责与投资人制片人们喝酒聊天,商量赫卿安的档期和片酬,钱利芳则负责给赫卿安选本,选节目,选衣服……
他默默地看着他们灰扑扑的父母都穿上了花衬衫花裙子,那时候的赫卿安,总想哭,他也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心里少了块什么东西,丢了?找不着了?
亦或是从没有出现过呢?
赫卿安戏份杀青的那一天,女二号忽然就从一个漂亮的大姐姐,换成了另一个漂亮的大姐姐。
赫卿安杀青就得延后。
钱利芳已经衔接好了下一个剧组的时间,无缝进组,她只能先去与另一个剧组商议。
还好,两个剧组在同一个地方,距离不超过一公里。
赫卿安与新的女二号姐姐对戏的时候,看着她那双浑浊空洞,没有什么情绪互动的眼睛实在是没有把戏搭下去的欲望。
恰好,那天也有男主角,赫卿安所饰演的这个角色成年时期的戏份。
一大一小两个男生坐在导演背后,各叹了口气。
“唉……”而后,皆相视一笑。
“你好,小鬼头。”
“你好,坏大人。”
这是两人进入剧组说的第一句话。
这位主演很平易近人,似乎与所有人都相处的很好,但赫卿安可以看得出来,这位与旁人交谈都很谨慎,尤其是和长相帅气的男生,除了拍戏,几乎没有互动。
“你知道之前那个姐姐去哪了吗?”赫卿安问他。
那人说:“被辞退了,说她演的不好。”
“那这个就更没眼看了。”赫卿安说,“你们大人的世界总是充满谎言的吗?”
“不是谎言,是对规则的妥协。”那个人叹了口气,“你以后就懂了。”
那人的戏份要到了,起身挥了挥手去做准备,就在他转身前的一刹那,那个人对他低声说:“出去了别和别人说和我很熟,对你不好……可能会有流言蜚语,你还太小。”
幼年的赫卿安懵懂的点头,好多年后,赫卿安无意在一条娱乐推送上,看到这位主演公开出柜的事实。
而当时的小男孩,还不知道那人对自己的保护,还傲娇的说了一句:“别觉得谁都想和你关系好!”
“走啦!小鬼头,告诉你父母,尽量别让你来演电视剧,会吃亏的!”那人头也不回的走了。
赫卿安坐着坐着看着那人与新来的那个女二号对戏,很扎眼,难堪的紧,他便起身到处逛逛,觉得哪里都很吵的大个头小鬼头,爬上了房顶,躺在房顶,晒着晒着就迷迷糊糊睡着了。
“tmd賎人,你不就是卖妣买进来的吗?装傻贞洁烈妇呢?”
赫卿安是被一阵争吵声吵醒的,他瞬懵了,全身发软,也没有站起来,就蹲着,看下方争执的两人。
一个是刚刚坐在自己前方的导演,一个是方才还被自己嫌弃的新的女二号。
原本拍摄的是一场古装戏,女二号身上的服饰比较繁重,因为她饰演一位地位较高的女性,所以服饰不止厚重,还贵重。
没她戏份的时候,她都要脱下来,只穿一件风衣外加古装戏的白色内衬。
此时,那位新的女二号的风衣已经被抛出去了很远,落在了赫卿安所躺的房顶的屋檐下。
导演欺压在女人身上,裤子脱到了脚踝,两个明晃晃的大白团子在阳光下,正对着赫卿安的脸。
女人在他身下祈求,“章导,不要……”
男人狠狠抽了女人一个巴掌,女儿剥了壳的鸡蛋一样嫩白的脸蛋瞬间红肿,浮起一个清晰的手掌印。
女人被打懵了,打疼了,眼泪哗哗的掉 。
石桌上,禽兽褪下面具,露出邪恶的獠牙。
女人无声的落着泪,她在小小的四方院落内,院子的正中央,抬头望天,失声的喊着:“救命,救救我——”
赫卿安能确定,女人在看自己,她发现了他!
可是,他的腿麻了,没有知觉,心也麻了,每有跳的一帧一帧的,缓慢而窒息。
古装戏的院落,房顶是朝向两边的,赫卿安翻到了房子的另一边,跳了下去,他匆匆忙忙的去找那个男主演。
男主演今天没戏了,已经离开了片场。
他强打精神,问副导,问其他人,“导演老师去哪了?”
每个人的眼里都有明知故装傻的笑意,“不知道。”“没看到。”“烟瘾犯了吧?”“上厕所去了。”“你找他有事吗?”“别去打扰导演,今天戏不顺,导演心情不好……”
他们每个人都知道发生了什么,每个人都不说。
就像他自己一样,他明知道发生了什么,可他却无论如何也开不了口。
第二天,赫卿安的戏份如期杀青。
那个新的女二号的眼里不再是空洞的,有了厉色,有了恨意,有了委屈。
就如同剧里她饰演的角色一样,对女主角的嫉妒恨,对男主角不爱她的委屈,遭受苦难后心境转变,变得杀伐果断的厉色。
如果……如果是以此为代价的话,赫卿安宁可不要。
赫卿安无缝衔接进入了下一个剧组。
他又饰演一个装瘸腿的,失了母亲庇佑的幼年男主角,被继母所欺凌,恶毒的继母时常用金簪扎他的腿。
那支金簪应导演的要求,磨得很尖锐,虽然饰演恶毒继母的女演员表演成分居多,但总会不小心真的扎到赫卿安。
赫卿安默默忍受着,没有喊过一声。
而他的心底竟然万分的痛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