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祁老太犹豫着要不要上去的时候。
县令惊堂木一拍:“牛大力可有亲属在场?”
场外鸦雀无声。
这时候,祁昭和村里妇人们都顺着牛大力的目光看到了站在角落里一个比较靠前位置的祁老太。
祁老太的脸色很是难看,她本想转身就走,先离开,再去给儿子凑些钱,待会儿下堂了,再回来,到时候有了银子,私底下再去找那户被抢的人家商讨私了的事。
可是这时候,牛大力见到祁老太,就像是抓到了救命稻草一般,连忙冲着她叫喊出声:“娘,阿娘,快救救我,您今天身上是带了钱的吧,快拿出来,给儿子赎了罪!”
祁老太很是犹豫,想离开又不敢离开。
就怕自己离开了,儿子真会出什么事。
就在这时,县令大人再拍了一次惊堂木:“堂下的可是牛大力的亲娘?上前来说话!”
候在两旁的衙差们听到县令的话,就出来了两个人,要把祁老太带上堂去。
祁老太还在犹豫,这个时候她若是承认了她是牛大力的亲娘,只怕回村后不好跟祁铁栓交代了。
万一自己再被休出村,以后还怎么盯着祁富贵,女儿和两个外孙还生活在清溪村,自己离开了,以后村里还有谁能照应着他们孤儿寡母点儿?
另外,她在清溪村还有事情没有完成,这个时候离开了,只怕被主家知道了,自己下场会很惨的。
这么想着,她便想否认,只要人前否认,事后,再花点银子打点就是。
对,就这么办。
她想得很好,就在她想开口否认之际,精明的县令,却看穿了她犹豫不决之下的盘算。
他又拍了一次惊堂木,对牛大力道:“牛大力,你可要想清楚,公堂上说谎可是要挨板子的,你当众说那妇人是的亲娘,若是那妇人否认,本官是要先打你三十大板的!”
三十大板啊,小时候,家里大人拿个棍子在屁股蛋上打一下,都疼得到处乱窜,这三十大板下去,人怎么受得了啊!
牛大力心里一急,又对祁老太喊话:“娘啊,我的亲娘啊,这个时候,就别想着该怎么跟老祁家的人交代了,救儿子的命要紧啊,我可是您唯一的儿子,您不能见死不救啊!”
祁老太心里一阵暗恨。
这个儿子也太蠢了。
他这么一顿说出来,她还有否认的余地吗?
就算否认了,只怕闲言碎语传回村里,她也没好果子吃。
唉,祁老太陷入了两难的境地。
一面是自己任务失败后,会面临的下场。
一面又是自己的亲儿子的命!
若是现场没有这些村里人就好了,她就可以大大方方地站出来,把儿子揪下来。
哪怕现场祁昭看见了,为了保住家里的颜面,也不会对外声张,她再加以威逼利诱,用祁富贵的身世做要挟,老祁家的人也不会对她怎么样。
可是坏就坏在现在这么多村里人在场,到时候回村一宣扬,大家都知道她给祁老头戴了绿帽子,就算祁老头能咽下这口气,愿意当这个缩头乌龟。但是祁族人怎么想,他们能容忍族里出了这么个坏了名声的妇人,连累族里其他妇人的名声?
万一他们死活要将自己沉塘怎么办?
另外,还有一点让她感到不安的是,祁昭身边还跟着这么多的同窗,万一让那些同窗知道,自己就是祁昭的继奶奶,那他以后岂不是要成为同窗们的笑柄?
他以后还怎么在私塾待下去?
这个祁昭可是老祁家的宝贝疙瘩,祁老头隐忍这么多年,就是为了家里能有稳定的收入供这个孙子读书。
要是伤了这个孙子的颜面,让他读不成书了,老祁家哪里还会受她的胁迫。
她越想越觉得害怕,心底不由得一阵阵发寒。
今天这一切,太多的巧合碰到一块儿,好像是有人精心编织了这样一张密不透风的大网,就是为了把她罩住,无论她做出任何的选择,都会让她落下一层皮!
是谁,是谁有这么大的心机,要置她于死地?
......
两个衙差等得有些不耐烦了,他们朝祁老太怒喝道:“你到底是不是牛大力的亲属,是的话,就跟我们上堂走一趟,不是的话,就说不是,我们也好回去给大人回话!”
另一边,公堂上已经有另外两个衙差,走到了牛大力的旁边,好像只要祁老太这边说一句否认的话,那两个衙差就能马上把牛大力拉走按在长凳上,然后重重地打板子。
祁老太心里一阵悲哀。
她这辈子,怎么就活成了这副从来身不由己的样子?
终归是自己身上掉下来的肉,怎么能眼睁睁地看着他被打板子?
......
她一闭眼,又一睁眼,深吸了一口气,向前一步,走了出来:“我是他亲娘!我确实有钱,要替他赎罪!”
周围的人好一阵窃窃私语,对着她指指点点。
“就是这个老妇人,年轻的时候,不守妇道,改嫁了还拿着夫家的钱财贴补前夫家,也不知道她现在的家知道了会怎么想。”
“要是我家有个这样的婆娘,非得暴打一顿,再给一封休书,赶出家门!”
“只是给休书,再赶出家门?这事要是发生在我们村,非得被村里人拉去沉塘不可!”
......
祁老太木然着一张脸走到了公堂上,剜了自己儿子一眼,然后就直挺挺地跪下。
“草民,拜见大人!”
县令大人也不含糊,一拍惊堂木后道:“你既是牛大力的亲属,可愿意帮他把100两银子赔了,再交上每人10两,他们夫妇2人,共20两银子的罚银,免去流放和苦役?“
祁老太心里一阵咯噔。
120两啊!
她上哪里弄来这么多钱啊!
上次,女儿和外孙女,为了凑够赎身的钱,已经拿着祁富贵的身世,对她和邝家人,一顿威胁了。
事后也如愿拿到了50两赎身银子。
当时邝家人就说了,再敢拿祁富贵的身世去要挟他们,他们不建议让她们几个女的,在这个世界上消失。
昨天,又为了给儿子找来去县城安家落户的钱,她又上门,找邝家人好一顿言辞威胁,才又要来了30两银子。
眼下再要去拿120两银子,邝家人非得鱼死网破不可。
可是,眼下,儿子儿媳总不能不救吧,真要让他们流放去当了矿工,只怕过不了两三年,就要死在矿上了啊!
祁老太咬牙含泪道:“大人,民妇一介农妇,一时半活儿是凑不来这么多银子的,我们能不能先把罚银20两交上,我们再赔给黄家人10两银子,当做利钱,之后跟衙门签订欠款契约,这100两银子,咱们分几年还上,大人您觉得如何?”
县令大人略一思考后道:“这也确实是个解决之道,但可行与否,还需问过黄家人,他们若是愿意如此解决,便可以,他们若是不愿意,那你们还需得尽快筹够钱来,才能了解此事。”
众人的目光放在苦主一家四口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