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丰在黑暗中摸索的时候突然听到一声惨叫,他吓了一跳,整个人撞上坚硬的墙面。
是的,墙面。
东侧与西侧交界处的一大块空白仍然是墙壁的模样,但没等张丰心里生起疑惑,微不可查的咯吧一声,整面墙突然向里倒去,无数细细的链条迅速缠上了他的胳膊。
近两米高的壮汉在这些锁链下怪叫一声,被缠住四肢的拖进一片黑暗中,没有丝毫反抗力。
不待他奋力挣扎,密集的链条像是有意识似的,拖着人的后脑勺砸在砖石上。
张丰晕了过去。
黑色锁链像蛇一样游动,发出细小的摩擦声,其纠缠着裹挟,锋利的边角在地上留下道道印痕。
窸窸窣窣——
黑暗的方形空间,密密麻麻的锁链缠绕在一起,中间有一道人影悬空被牵扯着移动。
如果琴桉在现场,也许能够分辨出来这里是回字形走廊的内部空间。
一座密闭的监牢绞肉机。
“嘶…”张丰咬着牙清醒过来,他的脖子在左摇右晃的链条下往后拉扯,发出嘎巴嘎巴的声音。
锋利的碎片直入皮肉,他是被疼醒的。
在极致的黑暗下他看不到任何东西,但听得到周围窸窸窣窣的声音。
巨大的恐惧压迫着神经,让他此时连一点声音都发不出来。
樊雪莹一路小跑,及膝的裙摆在血雾中一跳一跳的。
“看。”她举起手里的钥匙,眼睛亮晶晶的发光。
裴邙颔首,将手里的石头攥的咯吱作响。
说实话,这一柄正正规规的钥匙来的有些出乎意料。
他从上面看到了几道扭曲环绕的丝线,这足以证明钥匙的作用,但问题也随之而来。
钥匙是用来干什么的?
开锁。
他们大概率还要去寻找一扇与这把钥匙配对的门。
时间紧迫,困难重重啊。
轰隆——
天花板上猛然塌陷一块,从缝隙里掉下来几块带血的碎木片。
随着这一声,离得近的几根蜡烛晃动两下,熄灭了。
几团腐烂变质的灰色血肉从高处滚落下来,光线暗淡了不少。
不对劲。
裴邙视线盯着暗下来的区域,眉头皱了起来。
电光火石间,他想起一个之前忽略的问题,一楼的异变缺口,到底是时间,还是光线?
如果是光线……
看着高处摇摇欲坠的蜡烛,他难得有些头疼。
事实上在光线暗下去的那瞬间,阴影里就有什么东西在游动了。
看着裴邙的脸色,樊雪莹也意识到了什么。
他们时间不多了。
“…我们去找门。”她对着身侧走神的琴桉说道。
“不用。”裴邙揉着眉心,将古堡的景象细节快速的在脑海捋了一遍。
古堡的大门上没有锁孔,且外面就是大规模的吃人沙子,排除。
餐厅的门是扣合虚掩的,也没有锁,排除。
二楼客房的锁孔与这把钥匙不符,并且已经要塌了,排除。
这座建筑里带锁的地方其实很少,那些暗门也几乎都是机关控制的。
那这对应的锁孔…会在哪里?
是藏在无人察觉的深处,还是就在他们忽视的表层?
……
鲜血淅淅沥沥的顺着铁链四处横流,最中间的人影被密密麻麻的细铁链覆盖,没了气息。
在密闭的空间里,他或许挣扎过、呼喊过,冰冷的锁链可能缠上过他的咽喉,覆上他的头颅,穿透他的眼睛。
没人知道他有没有发出声音。
没人听到他。
没有人知道。
结实的肌肉被不断收紧的链条绞杀成泥,强健的血管与铁链相缠,坚硬的骨头在巨大的压力下化为齑粉。
在这里,一个人的死亡就是如此简单。
且微不足道。
二楼几乎是废墟了,从一楼能清晰的看见一块长条形的塌陷。
琴桉抱臂看着在场的几人没有说话,在樊雪莹对他说出“我们去找莎菲尔小姐”那句话后,他就知道对方的计划远比自己完善。
所以他放弃了自己的猜想,打算跟着裴邙了,对方有活下去的能力,这点毋庸置疑。
二楼是什么惨状不必多说,天花板的部分裂纹里有黑红的血跟着往外渗,冷冰冰的建筑无声的碾压着玩家们死亡的痛苦。
无声无形的……疼痛,只有血迹的表达,这就足以让他们四人感同身受。
柳青畏畏缩缩的站在樊雪莹身后,她看着在四处崩裂的恐怖环境下依然无比冷静的三人,突然就意识到他们和自己是不一样的。
他们和普通人是有差别的,尽管接触的时间不长,但她还是悲哀的发现了这一点。
[滋滋……目前存…活玩家:五人]
刺啦刺啦的电流声又响起,居然还在尽职尽责的播报着存活人数。
四人对视一眼,同时抬头向上看去。
二楼…还有人活着。
姜楠缩在墙角的柜子里,眼前一阵一阵的发黑,整间屋子都在坍塌,她感受到了地面一阵一阵的下陷。
她不知道现在应该怎么办,整个二楼黑的像地狱,室内的家具歪七扭八的砸在地上,只有这个衣柜还顽强的挺立着。
我应该出去吗?
我能活下去吗?
姜楠在心里一遍又一遍的问自己,眼泪大颗大颗的掉。
无望、恐惧,铺天盖地的黑暗几乎要将她压倒。
她有些后悔自己一个人留在房间里,后悔自己没有跟着裴邙,但她又明白,那些血雾对她的伤害很大,一靠近脖子上的伤痕就开始剧烈的疼痛。
在当时无论做什么选择,她都会后悔。
但此时这种情绪显然是无用的。
如果她敢开门看一眼就会知道,狼藉满地的走廊里地板上裂开的缝隙远比房间里的要大。
但事实上,她不可能看到。
二楼没有光源,只有纯粹的黑暗和在走廊天花板上逡巡的诡异肉团,那些巨大的裂缝也掩藏在带血的地毯下。
她能活下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