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道声音让许随确定了想法,目光沉沉的往前看去。
近万米的高空铁索桥,下方是熊熊燃烧的地火,这和烤架有什么区别?
更别提那已经有些锈迹的铁链和上方残缺的木板,最中间一段明显下垂,木板上已经沾染了些许火焰。
他们离桥的边缘已经越来越近了。
[恭喜玩家初步脱离骨场甬道,进入魂场深渊]
童声突兀的出现在玩家耳边,使得他们的脚步一顿,停了下来。
[系统任务更新:请玩家保持清醒,全员通过火上铁索]
[注意:任务完成额外奖励200积分,任务失败回到初始地,从头来过]
[玩家在定罪前不会死亡,请正视游戏规则]
“……”
这就是正常副本么。
裴邙若有所思,轻轻挪了挪手腕上压着伤口的铁绳,系统简单的两句话透露出了很多信息。
首先能得到的第一点是,那所谓的骨场甬道…并不像看上去那般无害,也许因为他们是第一次经过,还没有显现出什么直观的负面影响。
而后面提到的魂场深渊,在初次见面时就已经显露出狰狞的内里,让暂时处在安全区域的玩家心惊肉跳。
火海下方埋没的灵魂太多了,它们苦苦挣扎,透明的魂体被极致的高温烧蚀,残破不堪却又无法真正步入死亡,只能踩着周围同样痛苦的灵魂奋力向上攀爬,又被什么无形的东西压下去,陷入新一轮的绝望号哭。
滚滚而来,嚎啕不止。
……
裴邙收回向下的目光,手心里全是冷汗。
他深呼一口气,扫去脑海中的景象,看着眼前系统面板上留存的任务文字,继续梳理思路。
根据这条任务,还能得到第二条很明晰的线索——
前方的铁索桥一定不好过。
除了体力消耗和火焰炙烤,可能还涉及精神影响,搞不准他们得重复好几遍。
这让裴邙脑海里浮起了一句话:…地狱是无限的。
这种无限,来自于……循环。
循环受苦,欲死无门,欲活不成。
这是地狱的运行模式。
他们只是玩家,或许不需要像那千千万万的亡魂一般承受永无休止的折磨,但绝对需要亲身经历一遍…
无间地狱。
另外还需要注意的一点是,系统任务里提到了全员,那是否可以试着理解为,只要有人失去了意识,或者从摇晃的铁索桥上跌落,他们就得重来一次?
总之,这一趟不好走。
裴邙收起系统面板,犹豫了两秒,费劲的从冷却固定的铁绳镣铐里抽出了右手,蹭下来一大块皮,血淋淋一片。
两只手保持束缚的姿势真的很不方便,如果出什么意外首先就不能保证平衡,软桥两边有两条聊胜于无的细铁链,或许可以借一下力。
“罪人们,上路吧。”白骷髅维持着一个很诡异的姿势发出声音,它佝偻着背,脖颈却向上扭曲,黑漆漆的空洞眼眶朝着侧面,像是在回避什么。
柚玉皱着眉头,看着狱卒鬼率先踏上软而晃荡的铁索桥。
对方仿佛走了千百遍一样熟练,高大的骨架站上去,桥面甚至都没有什么摇晃的幅度。
但当鱼茗跌跌撞撞的踩上去时,破旧的木板上传来喀吧一声脆响,玩家们顿时就变了脸色。
如果桥面真的这么脆…难不成真要靠这一根坚硬的铁绳拽着他们过去?
不对劲…
鱼茗在踩上桥面的第一秒就开始发抖,女生没有回头,柚玉看不见她的表情,却能感受到她的绝望。
什么情况?
这桥上有什么古怪吗?
柚玉跟在后面走上桥,脚步特意放的很轻,在整个人站到桥面上后有些疑惑的四处看了看。
他以为会有什么幻境之类的,但此时眼前的就是平平无奇的桥,除了破旧了点,灼热了点,似乎也没什么特殊的地方啊。
许随第三个跟上,黑铁绳被他随意捏在手里,手腕上浅浅的伤痕已经结痂了。
路温舒默不作声的走上桥面,或许是有意控制,他手腕仍然渗着黑色的液体,悄然无声的落在木板上,发出细微的腐蚀声。
大概是注意到了这一点,青年改了手臂的姿势,让那些黑色血液顺着衣服流进去。
裴邙轻声叹着气,略微有点后悔把樊雪莹落在了后面。
不过按当时的情形,把年纪小的孩子往后按是很合理的行为,那条铁绳明显越往后温度就越低。
是的,除了第一个被铁绳困住的鱼茗,樊雪莹和木杳都被有意往后推了几步。
当时在狭小空间里周转有些困难,所以原本和鱼茗站在一起的木杳排在了裴邙身后,并没有后到哪里去。
女孩一直低着头,脸上带着眼泪,通红的铁绳没在她身上留下伤痕,但她一直在哭。
无声的掉着眼泪,偶尔吸一下鼻子,才让人意识到她的状态。
符霭有些犹豫的伸着双手,在木杳肩上轻轻拍了拍,效果却并不好,那孩子还在哭,对她的安慰无动于衷。
陈渊凑在符霭肩头,悄咪咪的往前看去,被极长极长的铁索桥吓白了脸色。
樊雪莹默不作声的跟在后头,她身后是一个陌生的男人,对方一步一步迈的很不情愿,铁绳绷的很紧。
约莫十分钟后,玩家们全部站在了桥面上。
咔嚓咔嚓的碎裂声一直在响起,但如果仔细看去,就能发现脚底的木板上其实并没有裂纹。
许随低头看了一眼,得出这样的结论。
当所有玩家都上了铁索桥后,视线似乎一下子清晰了起来。
这桥远比他们之前看到的宽,有些木板断裂残缺,却也不至于完全不能走,充满火焰的地坑似乎也被遮蔽在了这片空间之下,看不分明了。
裴邙琢磨着系统留下的任务,抬头朝远处看去,一眼看到约莫百米处似乎有一道红色的标…牌?
那是路标吗?
裴邙眯着眼睛仔细的盯了两秒,放弃了观察。
不是他的视力不行,那东西好像本来就看不清。
那到底是什么?
狱卒鬼保持着那副别扭的姿势,还在朝前走,脏兮兮的颈椎骨扭曲的幅度已经超过了一百八十度,看上去有些骇人。
渐渐的,柚玉发现身前的女孩似乎愈发不对劲了,她颤抖的厉害,血水混着泥水滴滴答答的从裙角落到桥面上。
一股浓郁的腐烂气息从她身上蔓延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