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何燕手忙脚乱的擦了擦眼泪，再度朝苏席脸上看去，满是细小伤痕的手指小心的比量着，确定这不是错觉。
周围确实分布着很多大小不一的洞口，密密麻麻，她在之前下意识的认为那是迷宫的出口，但现在看来，这个猜想明显是站不住脚的。
先不说纷乱而奇怪的排列，什么迷宫能有这么多出口？而且……那些洞口，有的透光，有的漆黑。
分明大有古怪。
何燕沉默了很久，盯着苏席倾斜的身体，眼神里带了探究。
所以，她知道自己真的会来，对吗？
女人轻轻叹气，最后俯身摸了摸苏席略微干瘪的脸颊，哪怕入手的只是轻飘飘的空气。
再见。
再见我的朋友。
你的扳指在我这里，你怎么会舍得离开？对吧？
所以，再见。
女人扯着衣袖擦了擦酸涩的眼眶，转身朝洞口的方向走去，她想知道，对方到底给她留了什么，或者说…想告诉她什么。
何燕小心的迈过地面上或横流或干涸的血液，再次面对这些残肢断臂时，她心情很复杂。
这种复杂来源于……她不知道这种场面是出自玩家自相残杀，还是什么更高层次的东西。
她不知道。
所以理所当然的感到害怕。
但她又明白，相比于其他玩家，她此时接触到的信息已经算多的了，一切只因为，她的朋友葬身在这个副本。
葬身……
说实话，她不是没有想过去找苏席的尸体，哪怕是骨灰，但这种副本世界，在经过了半年的自我调节吞噬后，还能有玩家的尸体存在吗？
她心里有答案，所以在第一次没有触碰到苏席时，并不感到意外。
某种程度上，那就是虚影。
哪怕她目前还没有摸透幻境的运行规则，却还是在第一时间意识到了什么。
就是这样。
锋利的解剖刀出现在女人指尖，她有些焦虑的转动着，一时间难以集中注意力。
她又想到在第一次过桥时，几乎是幻境的最后，她曾经看到过甬道中密布的白骨，散发着淡淡的白光，从直觉上来讲，她不认为那是玩家的尸骨。
这背后迷云密布，有什么故事，她也不知道。
暂时还看不出来什么。
女人忧心忡忡的叹气，脑海中浮起这一路上几个玩家的面容。
所以……要告诉他们吗？
相较自己来说，人群中有几个人看上去明显要靠谱一些。
所以……
何燕有些犹疑的往前走着，最后还是决定看情况，她本能的觉得这种信息很重要，至于告不告诉别人，告诉谁，她暂时还没有想法。
随着迟缓的脚步移动，女人离那黑漆漆的洞口近了些，也就发现……它并没有自己想象的黑。
仔细对比一下，似乎与他们之前穿行的甬道亮度差不多。
是的，这个洞口…透出一股若有若无的熟悉感，这让何燕有些紧张的攥紧拳头，她已经确定了这种熟悉感来自哪里，之前在甬道里无数白骨扑涌而出的时候，就带着这种气息。
她有些胆怯的咽了咽口水，回头朝苏席的方向望了一眼，心脏似乎一点一点踏实下来。
苏席不会害她。
她熟悉对方的表情。
轻轻吐出一口浊气，她终于下定决心，抬腿走进有些起伏不平的甬道。
拐过一道弯后，眼前的景象清晰起来，比想象中的安静，但何燕还是僵住了身体。
周围的环境是很熟悉，但谁能告诉她，泥墙上半块移动的头骨是怎么回事？哪怕眼睛还没有适应有些暗的环境，她的目光就已经提前聚焦在了右前方的泥墙上。
那东西是“活”的，这么想着，女人浑身汗毛都竖了起来。
那只是……头骨啊，怎么能是活的呢？
何燕脑子有些僵滞，虽然见过无数恐怖画面，在此时却还是觉得自己的脑子被搅混了，尤其是……在面对着头骨时，她分明看见了不规则断裂里面丛生的卵状物，有大有小，在微微颤动着。
过了几秒钟，她才隐约反应过来，那像是某种菌菇类的孢子，这么想着，她放松了些许，所以那双黑的不见底的眼眶，也是被菌丝一类的物质操控了吧？
这样安慰着自己，何燕冰凉的手脚缓和了些许，不由试探着朝前迈了一步。
“……”
她怎么感觉那东西的视线就是在她身上，它动了吧？这应该不是错觉……
女人脸色发木，索性避开视线，一点点试探着往前走，额头的冷汗也随之一点点往外渗。
但好在几分钟后，破碎的头骨似乎结束了对她的观察，钻进泥土里面很快消失不见了。
这让女人大大松了口气。
因为是幻境，她并不担心那东西会不会招来更大的灾祸，她只关心自己能发现什么。
是的，她摇摇欲坠的精神还在支撑着她往前走，最起码，她要先活下去，不管有没有希望，死了就一定什么都见不到。
周围的环境确实熟悉，熟悉到让她怀疑自己这几个小时的见闻是不是错觉，是不是从始至终，就只有她一个人在甬道中无望的穿行？
女人的胡思乱想并没有维持多久，没过多久，地面上散落的细碎骨渣里出现了其他东西。
一个……近乎完整的头骨。
它上面少有裂纹，光滑的不像是这个副本的产物，只有脑门上两个呈网状蔓延开的孔洞显得分外扎眼。
何燕蹲下身，脑子里一片混乱，她有些着急的捧起这颗光滑的头骨，甚至没来得及害怕。
不对，有哪里不对。
她发现了。
女人脑海中一遍遍回想着之前在迷宫中的所见，那墙壁上的是什么？发光的主体又是什么？
是数量众多的……犄角，散发着微弱荧光的、宝石般的角。
她有些激动的捧着头骨，透过一个指节大小的孔洞朝内看去，几秒钟后，她猛地扔开解剖刀，有些激动的站起来。
是了，不出所料的话，那些宝石般的犄角曾经就长在这样的头颅上，尽管有些难以理解，她还是相信自己的猜测。
因为，她从小巧破碎的小洞中看见了粘连的宝石一般的组织。
所以这能证明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