霜降清晨,林一陈在双脉蜂巢发现首例“逆纹蜂”。
那只灵蜂的翅膀本该是半黑半金的双脉纹,此刻却布满杂乱的银色线条,如同被蜜线割裂的星空。蜂后振翅靠近,尾部蜜腺分泌出淡紫色黏液,黏液接触银线时发出“滋滋”轻响,却未能阻止纹路扩散——这是灵潮后首例灵蜂变异,而变异的源头,指向雾岭最深处的裂隙深渊。
“裂隙里的毒雾在复苏。”虎娃举着放大镜观察蜂翼,他腕间的护腕最近总是发烫,“就像……有人在撬动当年的封印。”林一陈想起秋分灵潮时,被蜂后抛入深渊的蜂瘟粉末与巨熊骸骨,当时以为是彻底清除,如今看来却是埋下了隐患。他摸出母亲的蜂蜡残卷,残卷边缘的焦痕突然渗出蜜线,在桌面上画出深渊的轮廓。
外来养蜂人首领带来了更坏的消息:“野修联盟在收购双脉灵蜜,出价是普通灵蜜的百倍。”首领展开染着蜜渍的悬赏令,上面用毒蜂毒液写着“活捉双脉蜂后,破亿赏金”,落款竟是十年前被蜂瘟粉末侵蚀的癸字队队长——那个本该死于毒发的男人,如今却以“毒源使者”的身份重现雾岭。
“他被毒源核心改造了。”林一陈看着悬赏令上扭曲的字迹,想起灵潮夜看见的毒源核心转化场景,“毒源虽与灵脉共生,但残留的怨念仍在寻找宿主。”虎娃的护腕突然发出蜂鸣,护腕上的初代蜂后残翼竟指向村口——那里停着十辆蒙着黑布的马车,车辕上刻着野修联盟的毒蜂图腾。
第一场冲突在午时爆发。
野修们用“裂魂鼓”干扰灵蜂振翅频率,双脉蜂巢的防御阵出现裂痕。林一陈带着蜂后迎战,却发现对方的武器上都涂着蜂瘟粉末,灵蜂群靠近时纷纷坠落。蜂后振翅喷出皇浆,皇浆却在接触粉末的瞬间被染成黑色,形成腐蚀性的毒雾。
“用逆生花!”虎娃突然喊道,他掌心的印记渗出蜜线,激活了蜂巢周围的逆生花屏障。花朵同时释放灵蜜香与毒花瘴气,形成混合雾墙,野修们吸入后立刻出现幻觉,互相攻击起来。林一陈趁机用蜂蜡刀刻下“困灵符”,蜜线缠绕住为首的马车,却在揭开黑布时愣住——车厢里装满了被囚禁的普通灵蜂,每只灵蜂的翅膀都被割去一半。
“他们在制造残缺蜂群,逼双脉蜂后现身。”首领捡起一只伤蜂,伤蜂尾部竟刻着“求死”二字,“这些灵蜂来自各地,都是被野修迫害的幸存者,它们的怨念正在被毒源利用。”林一陈想起十年前救过的灵蜂群,突然明白为何蜂后会选择他——因为他见过灵蜂的苦难,也懂得生命的重量。
救治伤蜂时,林一陈发现它们的伤口竟与蜂后幼体时期的伤痕一致。蜂后用触角轻触每只伤蜂,尾部分泌出混合着他血液的蜜露,蜜露接触伤口时,竟长出新的翅膀,翅膀纹路与林一陈掌心印记的微光同步闪烁。虎娃惊讶地指着伤蜂:“它们的翅膀在写‘谢谢’!”
黄昏时,野修联盟留下满地狼藉退去。林一陈在蜂巢旁埋下刻有“安息”的蜂蜡碑,碑身周围立刻长出逆生花,花瓣接住灵蜂的尸体,化作养分融入蜜网。蜂后振翅飞起,翅膀上的紫金色纹路照亮夜空,每只伤愈的灵蜂都跟在她身后,形成流动的光带,光带的轨迹与十年前林一陈在岩洞里刻下的“护蜂”二字重合。
深夜,林一陈被蜂后的振翅声惊醒,看见她停在初代养蜂人的蜂蜡刀旁,翅膀轻轻敲击刀柄。他突然想起母亲笔记中的碎句:“蜂后之眼,可看见所有善意的联结。”于是拿起刀,在蜂后的指引下走向雾岭裂隙。
裂隙深处,癸字队队长正用伤蜂的血激活毒源残片,他的身体已半机械化,关节处渗出黑蜜,正是十年前蜂瘟粉末与毒源核心结合的产物。“把蜂后交出来,我就放过这些灵蜂!”他的声音混杂着蜂鸣与齿轮转动声,却在看见林一陈掌心印记时顿住,“你……你是当年那个哑巴!”
“当年你杀了它们的同伴,今天我要救它们的命。”林一陈举起蜂蜡刀,蜂后振翅形成蜜线弓,蜜线箭头对准毒源残片。癸字队长狂笑着手腕一抖,无数毒蜂从背后涌出,却在接近林一陈时突然转向,翅膀上的“杀”字咒文被蜜线改写为“生”。
“不可能……”队长惊恐地看着失控的毒蜂,林一陈这才发现,伤愈的灵蜂群不知何时已包围裂隙,它们的翅膀纹路共同组成巨大的“护”字,与蜂后的蜜线弓形成共振。当蜜线箭头穿透毒源残片时,癸字队长发出惨叫,身体化作黑蜜渗入地下,留下一枚刻着“悔”字的蜂蜡戒。
黎明时分,林一陈带着蜂后返回蜂巢,看见虎娃正在给伤蜂们喂食逆生花蜜。伤蜂的翅膀已完全愈合,每只翅膀上都有一个微小的金色印记,如同林一陈掌心印记的缩影。虎娃举起手,他的掌心印记不知何时也多了一道细纹,与伤蜂的印记遥相呼应。
“林大哥,你说这些印记是不是……”虎娃望着漫天灵蜂,声音里带着敬畏。林一陈点头,摸出癸字队长的蜂蜡戒,戒面的“悔”字正在渗出灵蜜:“这是蜜网的节点。每个善意的选择,每个被拯救的生命,都是网中的一根丝线。”
霜降的晨雾中,双脉蜂巢响起此起彼伏的振翅声。林一陈看着蜂后带领灵蜂群飞向雾岭各处,翅膀上的紫金色光芒照亮了每一个角落,那里有需要救治的伤蜂,有即将枯萎的灵花,还有无数等待被编织进蜜网的善意瞬间。
他翻开母亲的笔记,在最新一页写下:“凡人之善,如星如露。聚星成网,凝露成蜜。今以刀为笔,以心为墨,在这灵毒共生之地,书写属于凡人的守护诗篇。”虎娃凑过来看,他掌心的细纹突然与字迹共鸣,蜜线顺着笔尖蔓延,在纸上画出无数小光点,每个光点都是一只振翅的灵蜂。
远处,裂隙深渊的毒雾再次退去,露出底下闪烁着微光的蜂蜡碑,碑上“凡心成网”四字被灵蜜填满,如同雾岭最璀璨的星辰。林一陈知道,这场关于善意与平衡的战争永远不会结束,但只要有像他一样的凡人存在,蜜网就会永远延续,守护着雾岭的每一滴灵蜜,每一只灵蜂,以及每一个选择善良的瞬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