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上午下来，青梅早上准备的三大盆面全部用完了，刘利红在后边都蒸不上趟儿，光听着前边排队的人抱怨了。
馒头店前面几张小桌子也不知道换了多少波人，刘利红和许夏兼职服务员来回收拾碗筷，累得满头大汗，这还是大部分人看着没地方都带回家吃了。
好不容易把所有的顾客都送走，他们才坐下歇息歇息，许夏又泡了一大壶蜂蜜水，每人倒上一杯，坐在凳子上抱着慢慢喝。
王淑芬拿了大蒲扇给自己扇着风，虽然疲惫，但眼神中却充满喜色：“今天这生意真不错，明天得再多和两盆面，根本不够卖的。”
青梅擦了擦头上的汗，虽然高兴，但还是冷静道：“今天第一天开业，肯定有不少人过来吃个新鲜，明天就不一定了，咱还是先按这些量来吧。”
许夏点点头：“青梅说得对，而且现在卖什么都讲究一个饥饿营销，越买不到才会越想吃，再说咱现在就这么几个人手，做多了也忙不开。”
想了想，她又补充道：“等过两天要是生意还是这么好，我看看去买台和面机，能省不少劲。”
“桌子也得再摆上几张，现在根本不够坐的……”刘利红也忍不住插嘴道。
“还有咱那两个小咸菜，比馒头卖得还快呢……”
这边许夏院子里众人正畅想着未来，其乐融融，村子另一边门可罗雀的李旺家早餐铺子里，气氛却沉重得可怕。
罗美娟眉毛吊到额头上，阴沉着一张脸，搬了张凳子在门口坐着，店里空空荡荡竟一个人都没有。李旺坐在收银台上百无聊赖地抱着手机刷视频，面色也不好看。
大早上蒸的包子还原封不动地待在蒸笼里，待热气消散，油腻腻的猪油冷却了，散发出一股似有似无的腥臭味。
最近店里人少，这包子馅本来就让罗美娟回锅了好几次，今天再卖不出去就彻底臭了，只能扔掉。
罗美娟知道自家的早餐店这是陷入了一个死循环。当天做好的东西没人吃，为了节省成本只能第二天接着用，但用了不新鲜的食材只会让东西更难吃，顾客吃一次就再也不想来了，长此以往，怎么留得住客人呢。
原先青梅在的时候，做的包子馒头味道好，即使馅料偷工减料，也总有人愿意买单，现在的东西别说客人了，罗美娟自己都咽不下口。
罗美娟在门口坐了一会儿，不时有提着馒头有说有笑从门前路过的妇女汉子们，那股子玫瑰香味更是跟水蛇一样不停的往她鼻子里钻，无孔不入。
她忍了一会儿，最终还是忍不住抄起一把苍蝇拍子往李旺身上扔去：“都是你，你说你没事去撩骚许青梅这个贱坯子干啥，现在她走了行了吧，还搞出个馒头店跟咱打擂台，咱直接关门大吉你就满意了是吧！”
一向温吞的李旺这时竟豁然站起身来，他抓起黑乎乎的苍蝇拍子一把折断扔在地下，浑浊的双眼目含愠意：“你还敢说，要不是你天天疑神疑鬼，找人家麻烦，她能走吗！”
“我疑神疑鬼？你敢说你没跟那个小贱人眉来眼去？”
罗美娟瞪着眼睛，似是震惊于李旺的反抗，顿时抹了泪哭天喊地地要去撞墙：“你这个杀千刀的，到现在你还帮着那个小狐狸精说话，我不活了！”
李旺也不拦，冷眼瞥了一下，又坐下掏出手机沉默地刷起了视频。
罗美娟哭嚎了几嗓子，发现没人看她表演，只好拍了拍屁股撇着嘴站起来。
这时候新来做面食的孙大娘搓着手从后厨出来，小心翼翼地走到罗美娟跟前：“罗老板，我在这儿也干了有一个月了，你看看这工资……”
罗美娟本来就心情不爽利，闻言顿时眼睛一斜，声音尖利道：“你自己尝尝你做的那包子，还敢跟我要工资，我还没找你倒赔钱呢！”
孙大娘一愣，很快结结巴巴道：“罗老板，这怎么能怪我呢，你那馅来来回回都用了几天了，还不让换，能入口就不错了，还想好吃……”
“闭嘴！”罗美娟先是狠狠瞪了孙大娘一眼，然后赶紧四下巡视了一圈，果然发现路边有几个妇女在指着她们嘀嘀咕咕，她们俩人站在这大门口，声音稍微大点就被听去了。
而孙大娘这时候也好似有了底气，声量更大：“罗老板，不说那馅儿，就是你那一大桶八宝粥，都在冰箱里放几天了，天天早上让我上锅热，我闻着都有酸味了，你还让我一个劲儿多放糖盖盖味，咱做生意得讲良心，你这样我也不敢在这干了，哪天客人吃出毛病你别再赖我头上，还有那……”
“我让你闭嘴！”罗美娟使劲儿掐了一把孙大娘的胳膊，赶紧拉着她往屋里走，生怕她再吐露出什么更炸裂的事儿。
柜台抽屉里，罗美娟使劲巴拉了几下，好不容易才扒拉出几张红票子，连着剩下的零钱一块塞到孙大娘的手里，一脸不耐烦道：“就这么些了，咱这些天店里的生意你也不是没见到，再多真没有了，赶紧拿着走吧。”
孙大娘往抽屉里使劲又瞅了瞅，发现确实见底了，这才朝罗美娟翻了个白眼，将那一把钱塞进兜里，提溜着自己的小布包走了。
李旺见状也丝毫没理，自己抱着手机回屋睡觉去了，只剩下罗美娟自己一个人留在空荡荡的小铺子里。
她刚想倒杯水喝顺顺气儿，扭头却发现自己熟悉的几个小媳妇正提着几兜馒头从她店前走过，嘴里还有说有笑的。
一股熟悉的香味从她们手里的袋子中飘过来，又是那该死的玫瑰味儿，闻了一早上，罗美娟都要闻吐了。
罗美娟顿时怒火攻心，前几天是谁跟她说花馒头顶看不顶用，又是谁说老许家那馒头店早晚得凉，现在倒好，手里提着馒头避都不避了。
狗眼看人低的东西，她罗美娟的铺子就是倒了也比这几个娘们儿有钱！
似是感受到了不远处投来的阴沉沉的目光，几个小媳妇转头，只对罗美娟露出一个略带尴尬的笑容，然后赶紧挽着手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