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平山私人墓园笼罩在细雨之中，苏沐雪的黑伞在灰白色的墓碑间穿行。苏沐雪此行只为确认沈临究竟是真死还是假死。
她停在一块被青苔覆盖的墓碑前，指尖拂过上面\"沈临\"两个斑驳的刻字。墓碑右下角，有人新刻了一个小小的蛇形图案。
\"我就知道你会来这里。\"
沙哑的声音从身后传来。苏沐雪转身，看见的却是一个坐在轮椅上的老人。他左半边脸布满烧伤疤痕，右眼却亮得惊人——正是《归途》的剪辑师杜汶。
\"好几年没见了，小雪。\"杜汶的轮椅碾过湿漉漉的落叶，\"从你拿影后那天起。\"
苏沐雪蹲下身与他平视：\"当年沈临的遗作，是你亲手剪的最后一刀。所以，是你以沈临的名义在背后操纵一切？\"
杜汶的独眼闪过一丝痛楚，没有回答。他从怀里掏出一个锈迹斑斑的铁盒：\"他死前一周交给我的，说等有人来问《孤城》真相时才能打开。\"
铁盒里是一卷老式录像带，标签上写着\"NG镜头38-补拍\"。杜汶布满老人斑的手突然颤抖起来：\"那天...那天本来拍的是沈临的独角戏...\"
晨星传媒的私人放映室里，录像带发出沙沙的噪音。画面里年轻的沈临站在精神病院布景中，念着独白：\"你以为这是戏？不，这才是真实世界...\"
突然，镜头剧烈晃动。画面外传来秦晟的怒吼：\"谁让你改台词的？！\"接着是厮打声，最后一声闷响后，镜头拍到沈临满脸是血地爬起来，而地上躺着昏迷的秦晟。
\"停！停！\"杜汶的声音从画面外传来，\"快叫救护车！\"
录像突然跳转到另一个场景：深夜的剪辑室，沈临正在往胶片上涂抹什么。他对着镜头说：\"记住，电影可以剪辑，但人生没有NG。\"然后举起打火机——画面就此中断。
\"这不是自杀录像。\"苏沐雪猛地按下暂停键，\"是谋杀预告。\"
杜汶的轮椅发出刺耳的吱呀声：\"第二天清洁工发现剪辑室起火，但...尸检报告说沈临在着火前就已经...\"
他的话被突然响起的手机铃声打断。苏沐雪接起电话，急促的声音传来：\"你是秦晟的家属嘛？秦晟刚刚在监狱里突然口吐白沫，紧急就医后，抢救无效，宣告死亡了。但是他的的毒理报告有异常！他体内有种罕见的神经毒素，需要上世纪七十年代的电影胶片燃烧才会产生...\"
赤柱监狱的停尸房冷得像冰窖。苏沐雪看着秦晟青紫色的尸体，他张大的嘴里隐约可见黑色粉末。
\"胶片燃烧后的残留物。\"法医指着显微镜，\"和当年轰动一时的《孤城》拍摄事故中的尸体里发现的一模一样。\"
俞景明匆匆推门而入：\"查到了！秦晟死前最后会面的人登记为'律师'，但监控显示——\"
屏幕上的监控画面让所有人倒吸冷气：一个戴鸭舌帽的男人背对镜头，左手腕上的蛇形纹身清晰可见。他在访客登记表上签的名字是\"杜汶\"。
\"不可能！\"苏沐雪猛地转身，却发现杜汶的轮椅不知何时已经停在停尸房门口。
老人缓缓抬起头，右眼流下一行血泪：\"小雪，你知道电影最精彩的是什么吗？\"他的声音突然变得年轻，\"是反转。\"
\"你......\"苏沐雪瞳孔骤缩。
杜汶——或者说伪装成杜汶的人——慢慢撕下脸上的硅胶面具，露出底下烧伤严重的脸。他左眼的义眼弹出微型摄像头，右眼却和录像里的沈临一模一样。
\"我的替身游戏好玩吗？\"他咧嘴一笑，露出森白的牙齿，\"十二年前死的是真杜汶，而我...我一直等着今天。\"
警笛声响彻监狱。沈临（现在该这么称呼他了）的轮椅突然弹开暗格，喷出浓密的烟雾。在众人咳嗽不止时，他鬼魅般滑到苏沐雪身边，往她口袋里塞了个东西。
\"最后一卷胶片在《孤城》的拍摄地。\"他在她耳边低语，\"你还有23小时阻止这场烟花秀。\"
当烟雾散去，轮椅上空无一人，只剩地上几滴新鲜的血迹。苏沐雪从口袋里摸出一把老式钥匙，上面贴着\"星光电影院\"的标签。
\"这不可能...\"法医盯着监控回放，\"他的烧伤程度至少需要轮椅！\"
苏沐雪却看着钥匙齿痕——和晨星大厦顶楼私人放映室的一模一样。她突然明白沈临为何能轻易潜入她的办公室：他一直在她最信任的地方。
苏沐雪不敢做任何停留，马不停蹄地前往星光电影院。
暴雨中的星光电影院早已废弃。苏沐雪踢开后门时，腐朽的座椅间闪过一个人影。她追到放映室，发现机器还在运转，墙上投影着令人毛骨悚然的画面：
六个监控画面分别显示香港不同地标，每个场景都有个戴鸭舌帽的身影在安装什么。而第七个画面是实时拍摄——镜头里的她正抬头看着投影。
\"直播效果不错。\"沈临的声音从老式扩音器里传出，\"现在，让我们看看真正的《孤城》结局。\"
银幕上出现当年未完成的最后一幕：沈临饰演的精神病患撕下脸皮（字面意义上的特效化妆），露出底下秦晟的脸。而镜头拉开，整个剧组都戴着同样的秦晟面具。
\"艺术源于生活。\"沈临的声音带着癫狂，\"现在整个影视城都是我布置的片场，而你...我亲爱的女主角...\"
银幕突然熄灭。苏沐雪转身，看见沈临本尊站在放映口，手里握着引爆器。他的烧伤妆正在脱落，露出底下杜汶的脸——原来这才是他的真面目。
\"杀青快乐。\"他按下按钮。
整座影院剧烈震动，但预想中的爆炸没有发生。取而代之的是所有放映机同时启动，墙上投射出令人震惊的画面：二十年前秦晟指使人纵火的铁证，以及...当年真正被烧死的那个替身演员的临终录像。
\"Surprise.\"沈临——或者说真正的杜汶之子杜临——去除一切遮掩，\"这是我父亲用命换来的真相。\"
警笛声由远及近。杜临从暗门离开前，最后看了苏沐雪一眼：\"现在，轮到你来选择结局了：掩盖真相，或者...炸毁整个虚假的帝国。\"
他扔下的引爆器上，倒计时显示22:59:5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