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妩领着顾衡走出地下室，来到一楼的走廊。阳光透过彩色玻璃窗，在他苍白的皮肤上投下斑驳的光影。他微微眯起眼，似乎对这明亮的光线有些不适应，却并没有表现出不适。
“百年过去，阳光依旧如此刺眼。”他淡淡地说，语气里听不出情绪。
“但您似乎并不畏惧它？”苏妩注意到他站在阳光中，皮肤并没有像传说中那样燃烧。
顾衡瞥了她一眼，银灰色的眼眸在光线下显得浅淡了些。“传说总是有夸大之处。我只是不喜欢过分明亮的东西。”
苏妩轻笑，故意领他走向一扇最大的窗户，那里阳光最为充沛。“那可真遗憾，我喜欢阳光。它让一切都显得温暖而真实。”
她站在阳光中，转过身面对他，任由光芒为她镀上一层金边。她今天穿了一条简单的米白色连衣裙，在阳光下，布料显得有些通透，隐约勾勒出她曼妙的曲线。她注意到顾衡的目光在她身上停留了一瞬，虽然短暂，却足够她捕捉到。
“这里是客厅，”她假装没有察觉他的注视，优雅地转身，裙摆划出一道弧线，“苏家曾在这里招待过不少客人。不过现在，它是您的了。”
顾衡没有接话，只是缓步走到那幅覆盖着白布的巨画前。他伸手，轻轻扯下白布，露出自己的画像。
“苏家人很大胆。”他注视着画中的自己，语气平淡，听不出是赞赏还是不悦。
苏妩走到他身边，与他并肩看着画像。“或许是出于敬仰，或许是……别的什么情感。”她侧头看他，眼中闪着狡黠的光，“您觉得，画师捕捉到您的神韵了吗？”
顾衡转头，与她对视。“你觉得呢？”他把问题抛了回来。
苏妩故作认真地对比着画中和现实中的他，然后微微倾身，压低声音说：“画师画出了您的形，但没画出您的神。那种……冰冷的，拒人千里之外，却又让人忍不住想要靠近的气息。”
她的呼吸几乎拂过他的耳廓，带着温热的人类气息。顾衡没有动，但苏妩敏锐地察觉到他周身的气场有了一丝微妙的变化。
“继续。”他简短地说，转身走向下一个房间。
苏妩跟在他身后，嘴角勾起一抹得逞的笑。
她带他参观了书房，那里堆满了苏家历代收藏的书籍。顾衡修长的手指拂过书脊，目光在那些古籍上停留片刻。
“这些书，有些比我还老。”他抽出一本皮质封面的古书，随意翻了几页。
苏妩靠在他身边的书架上，歪头看着他专注的侧脸。“您喜欢阅读？”
“永恒的生命中，总需要些东西来打发时间。”他合上书，放回原处，转头时几乎与她的脸相贴。
他们之间的距离近得能感受到彼此的呼吸。苏妩没有后退，反而迎着他的目光，轻声说：“那现在，您有我陪您打发时间了。”
顾衡的视线从她的眼睛缓缓移到她的嘴唇，再回到她的眼睛。“一个过于大胆的消遣。”
“您不喜欢吗？”她眨眨眼，故意让自己的嘴唇几乎擦过他的下颌。
他没有回答，但也没有推开她。空气中弥漫着一种紧绷的甜蜜，仿佛一根即将被拨动的琴弦。
最终，他率先打破了这暧昧的僵持，转身走向餐厅。“我饿了。”
苏妩跟在他身后，眼中闪过一丝胜利的光芒。在脑海中，她对甜甜说：“他喜欢这种挑战。”
“检测到好感度波动！”甜甜兴奋地报告，“虽然还没到量化程度，但绝对有进展！”
在餐厅，苏妩为顾衡准备了一杯红酒——这是目前她能找到的最接近血液的液体。他接过高脚杯，优雅地晃动着杯中深红色的液体，目光却始终落在她身上。
“你不喝？”他问。
苏妩为自己倒了一杯水，举起杯子：“敬我们的‘血契’？”
顾衡的唇角似乎微微上扬了一个像素点。他举起酒杯，与她轻轻碰杯。“敬大胆的小狐狸。”
晚餐后，苏妩带他来到二楼的阳台。夜幕已经降临，一轮明月悬挂在空中，银辉洒满荒废的蔷薇园。
“看，您的画像中的蔷薇园。”她指着下方，“虽然现在荒废了，但我想它曾经很美。”
顾衡站在她身边，月光照在他苍白的脸上，让他看起来更加不似凡人。“我曾在那里赏月，百年前。”
他的声音里带着一丝苏妩从未听过的情绪——或许是怀念，或许是感伤。
她悄悄靠近他，直到他们的手臂几乎相触。“我们可以把它重建起来，”她轻声说，“让蔷薇再次盛开在月光下。”
顾衡转头看她，银灰色的眼眸在月光下几乎发光。“你为什么如此执着于取悦我，小狐狸？”
苏妩迎上他的目光，毫不退缩。“也许是因为，我想看看永恒的生命中，是否也能绽放出不一样的花朵。”
她伸出手，指尖轻轻碰触他冰冷的手背。他没有躲开，反而翻过手掌，任由她的手指滑入他的掌心。这简单的接触却让两人都微微一颤。
“你的手很暖。”他低声说，手指轻轻收拢，包裹住她较小的手掌。
“而您的手很凉，”她回应，拇指轻轻摩挲着他的手背，“但我不介意。”
他们就这样站在月光下，手牵着手，注视着下方荒芜的蔷薇园。一个是被永恒孤寂笼罩的吸血鬼亲王，一个是体内藏着千年狐魂的人类女子，在这静谧的夜晚，两颗孤独的灵魂似乎找到了某种共鸣。
“告诉我，小狐狸，”许久，顾衡才再次开口，声音比往常柔和许多，“你怕我吗？”
苏妩转头看他，月光为她姣好的面容镀上一层银边。“我该怕您吗，亲王殿下？”
他没有回答，只是抬起另一只手，轻轻抚过她肩上已经几乎看不见的咬痕。“我吸了你的血。”
“而我活下来了，”她微笑，“还站在这里，与您手牵着手。”
顾衡的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光芒。他俯身，靠近她的颈侧，但没有咬下去，只是深深吸了一口气。
“你的血很特别，小狐狸，”他低语，冰冷的呼吸拂过她的皮肤，“它让我……感到饥饿，却又感到满足。”
苏妩微微颤抖，不是出于恐惧，而是因为这种危险的亲密感。“那么，我是您的盛宴，还是您的毒药？”
顾衡直起身，银灰色的眼眸深深地看着她。“或许，”他轻轻抬起她的下巴，拇指抚过她的下唇，“你是我漫长生命中，最迷人的谜题。”
他的脸在月光下缓缓靠近，苏妩屏住呼吸，等待着那个冰冷的吻。但在最后一刻，他停住了，只是用鼻尖轻轻蹭了蹭她的。
“不急，小狐狸，”他低声说，声音里带着一丝她从未听过的温柔，“永恒的生命中，我们有足够的时间来解开这个谜题。”
说完，他松开她的手，转身走回屋内，留下苏妩独自站在月光下，心跳如鼓。
苏妩抚摸着刚刚被他触碰过的嘴唇，眼中闪烁着狐狸般的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