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木灵族村落的光晕庇护,浓稠的、几乎能吞噬光线的黑暗与湿冷的腐朽气息立刻如同潮水般将三人淹没。沼泽的夜晚,比白日更加危险和死寂。清羽指尖燃起一缕凝练的月白灵火,光芒仅能照亮周身数尺,映出脚下泥泞坎坷的小径和两旁张牙舞爪的扭曲枯木。凌昊紧随其后,气息内敛,目光如鹰隼般扫视着黑暗中每一个可疑的动静。青藤则走在最后,她手中木杖顶端镶嵌的绿宝石散发出柔和的荧光,不仅照亮前路,更仿佛能与周围的植物产生微弱的共鸣,帮助她规避一些潜藏的危险。
“跟我走,这边。”青藤压低声音,她的步伐轻盈而笃定,在看似毫无区别的泥沼和水洼间选择着最安全的路线。她对这片土地了如指掌,如同鱼儿熟悉水流。
三人沉默地前行,只有脚踩在湿滑地面上的细微声响和偶尔惊起的毒虫振翅声打破寂静。清羽一边跟随,一边在心中默默感应着识海中那幅由星辰勾勒出的轨迹图。母亲留下的指引清晰指向北方,但在这片磁场混乱、方向感极易迷失的沼泽中,仅凭感觉前行风险极大。她必须时刻对照着内心的星图与青藤的实际路径,确保方向无误。
“停。”凌昊忽然抬手,声音低沉而警惕。
清羽和青藤立刻停下脚步,屏息凝神。前方不远处,一片看似平静的水洼表面,正无声无息地弥漫开一股淡紫色的薄雾,雾气带着甜腻的腥香,所过之处,几株低矮的灌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枯萎发黑。
“是‘幻瘴毒蕈’散发出的迷魂瘴气,”青藤脸色微变,“吸入后会产生强烈幻觉,直至癫狂而死。绕过去,上风处走。”
他们小心翼翼地改变方向,从一处较高的土坡绕行。土坡上生长着一种散发着辛辣气味的银色苔藓,恰好能中和部分毒瘴的影响。
然而,就在他们即将绕过毒蕈区域时,侧方的淤泥中突然窜出数条黑影,速度快如闪电,直扑青藤!那是一种通体漆黑、长着肉翅的怪蛇,口中喷吐着腥臭的毒液!
“小心!”清羽反应极快,并指如剑,一道凝练的月华之力激射而出,精准地将为首的两条怪蛇冻成冰坨,摔碎在地。
几乎同时,凌昊长剑出鞘,剑身泛起赤金光芒,一式横扫,炽热的剑气将剩余几条怪蛇拦腰斩断,残躯在剑气中燃烧起来,发出焦臭的气味。
青藤木杖顿地,一圈柔和的绿色光晕扩散开来,将空气中残留的毒液气息净化。“是夜蝠蛇,群居,报复心极强。刚才的动静可能引来了更多。”她眉头紧蹙。
果然,四周的黑暗中,亮起了更多猩红的小点,窸窸窣窣的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令人头皮发麻。
“不能缠斗!”凌昊当机立断,“清羽,开路!青藤,指明方向,我断后!”
清羽点头,深吸一口气,双手虚抱于胸前,太阴与赤阳之力急速流转,一个微小的、金白二色交织的太极气旋在她掌心成型。她将气旋向前推出,气旋见风即长,化作一道旋转的能量风暴,所过之处,扑来的夜蝠蛇纷纷被绞碎或震飞,硬生生在蛇群中开辟出一条短暂的通道!
“这边!”青藤立刻指向左前方一条被茂密毒草遮掩的狭窄缝隙。
三人毫不犹豫,沿着清羽开辟的通道疾冲而入。凌昊殿后,剑光如幕,将追来的蛇群死死挡住。冲进缝隙后,青藤迅速从怀中掏出一把淡黄色的粉末撒向身后,粉末遇空气即燃,形成一道短暂的火墙,阻隔了追兵。
缝隙内狭窄潮湿,但暂时安全。三人都微微喘息,刚才的突袭虽然短暂,却极其消耗心神和体力。
“这样下去不行,”凌昊收剑入鞘,脸色凝重,“沼泽核心区域危机四伏,像这样的袭击只会越来越多。我们的行踪恐怕也难以完全隐藏。”
清羽看向青藤:“青藤,有没有更快的路径?哪怕危险一些。”她感应到星辰指引的方向似乎需要穿越一片能量异常混乱的区域,与青藤目前带领的稳妥路线有所偏差。
青藤沉吟片刻,碧绿的眼眸中闪过一丝犹豫:“有一条近路,被称为‘鬼哭涧’。那是一条干涸的古河道,河道底部有地下暗河涌动,煞气极重,滋生了大量邪物,而且……据说河道深处有天然形成的迷阵,容易迷失方向。就连我们族人也很少靠近。”
“鬼哭涧……”清羽心中一动,仔细感应星图,发现母亲指引的轨迹,恰好与青藤描述的鬼哭涧方向重合!“就走那里!”她语气坚定,“母亲的指引不会错。而且,煞气重的地方,蚀魂宗的搜寻或许会松懈一些。”
凌昊看向清羽,见她眼神笃定,便点了点头:“风险与机遇并存。就走鬼哭涧。”
青藤见两人决心已定,也不再劝阻,点了点头:“好,那我带你们去涧口。不过进入之后,我的木灵感知会受到很大压制,路线就要靠清羽姐姐你的指引了。”
调整方向后,三人再次出发。这一次,路途明显变得更加艰难。地面的淤泥更深,时常需要涉过及腰的冰冷污水,水中潜伏着各种毒虫水蛭。空气中的煞气越来越浓,甚至开始侵蚀护体灵光,需要不断消耗灵力抵御。四周的植被也越发诡异,出现了会主动攻击的食人花和释放麻痹孢子的巨大蘑菇。
有青藤这位“活地图”在,他们总算有惊无险地避开了几处致命的天然陷阱,终于在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刻,抵达了一处断崖的边缘。
断崖下方,是一条深不见底、笼罩在浓得化不开的灰黑色雾气中的巨大裂缝。凄厉的风声从裂缝深处传来,如同万千冤魂在哭泣哀嚎,正是“鬼哭涧”!涧口弥漫着令人窒息的阴寒煞气,比葬神渊外围有过之而无不及。
“就是这里了。”青藤脸色发白,显然这里的环境让她极为不适,“下去的路在那边,很陡峭,要小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