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锈和腐烂水果的气味更浓了，像是整个维度都在缓慢变质。褚修远走在队伍最前方，珍珠色能量在指尖流转，像便利店夜班时清点货品那样感知着周围每一丝异常。
“控制节点信号在西北方向三公里处。”马库斯的声音从通讯器传来，带着电流干扰的杂音，“但假信号数量比刚才增加了三倍。”
新救下的幸存者们紧跟在队伍中间，那个年轻女人——她自称林晓——握紧改装手枪，目光警惕地扫视四周。褚修远注意到她枪柄上刻着细密的纹路，像是某种私人标记。
“教他们识别需要时间。”夏侯薇低声道，步枪稳稳指向左侧通道，“我们可能没有那么多时间。”
仿佛为了印证她的话，整条街道突然剧烈扭曲。建筑物像被无形的手揉捏的面团，墙壁上浮现出银白色的能量纹路，然后又迅速褪去。
“维度结构崩塌加速了。”澹台月检查着医疗包里的仪器，“按照这个速度，我们最多还有四十分钟。”
褚修远点头，目光扫过幸存者们惶恐的脸。他想起便利店深夜来的那些迷路顾客，同样的无助，同样的需要指引。
“雷克，带两个人去前面探路。”他声音平静，像在安排夜班工作，“林队长，注意后方。其他人保持队形，注意观察假信号的模仿模式。”
命令刚下达，前方就出现了第一个模仿者。
它完美复制了雷克的外形——战斧扛在肩上的角度，走路时微微摇晃的姿态，甚至脸上那道疤痕的深浅。但当它开口时，声音却过于标准，像是录音室里剪辑出来的成品。
“前面安全。”假雷克说，每个音节都精准得令人不适。
真雷克眯起眼睛，战斧已经握在手中：“学得挺像，但老子从来不这么说话。”
假雷克歪了歪头，像是在分析数据。下一秒，它肩膀的肌肉微微绷紧——正是雷克准备攻击前的习惯动作。
“它在学习我们的互动。”林晓低声说，枪口已经对准假目标。
褚修远抬手制止了她。“等等。”他目光锁定假雷克，“让它学。”
假雷克开始模仿雷克与夏侯薇之间的默契——它向假夏侯薇做了个手势，示意她掩护侧翼。假夏侯薇立即响应，动作流畅得像是排练过无数次。
但真夏侯薇只是冷冷地看着，步枪纹丝不动。
“问题在哪？”褚修远问幸存者们，声音不大却足够清晰。
林晓犹豫了一下：“它们...太同步了。真人的配合会有细微的延迟，需要判断和反应时间。”
“没错。”褚修远点头，“就像便利店夜班，老员工之间一个眼神就知道该补什么货，但总会有半秒的确认过程。”
假信号显然捕捉到了这个信息。接下来的模仿中，它们故意加入了0.3秒的延迟，试图让互动显得更真实。
但问题反而更明显了——所有假信号都使用完全相同的延迟时间，像是设置了统一的程序参数。
“它们在学习，但学不会变通。”褚修远对幸存者们说，“记住，真正的团队协作是动态的，不是设定好的程序。”
就在这时，第二个危机出现了。
街道两侧突然涌出数十个假信号，这次它们不再单独模仿某个人，而是完整复制了整个团队的互动模式。
假褚修远在指挥，假夏侯薇在掩护，假宇文杰在分析数据...它们甚至模拟出了团队间那些微小的摩擦和不协调——假雷克对某个指令表现出轻微的不满，假澹台月在救治时与假马库斯有短暂的意见分歧。
“妈的，连这个都学？”雷克啐了一口，战斧已经蠢蠢欲动。
林晓和其他幸存者明显动摇了，目光在真假团队间来回移动，难以分辨。
褚修远深吸一口气。空气中的铁锈味更重了，像是有什么东西正在内部腐蚀这个维度。
“马库斯，分析它们的能量源。”他下令，声音依然平稳，“其他人，注意观察我和夏侯薇的下一步动作。”
他转向夏侯薇，没有使用通讯器，而是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音量说了句什么。夏侯薇微微点头，步枪稍稍调整了角度。
几乎同时，假团队中的“褚修远”和“夏侯薇”也做出了类似的交流，但它们的动作过于同步，缺少那种经年累月培养出的心照不宣。
“就是现在。”褚修远说，声音传遍整个街道，“注意看真假的区别。”
他向前迈出一步，珍珠色能量在掌心凝聚。但这次，他没有攻击假信号，而是将能量分成数十道细丝，精准地连接到每个幸存者身上。
“感受一下，”他对幸存者们说，“真正的守夜人能量是什么样的。”
温暖、稳定，带着生命特有的轻微波动。就像便利店深夜为迷路者提供的那杯热水，不烫手，却足够温暖人心。
假信号也释放出珍珠色能量，同样温暖，同样稳定——但过于完美，像是恒温箱里精心调控的温度。
林晓突然笑了，枪口稳稳指向假团队：“我明白了。真的会有瑕疵，假的总想做到完美。”
她扣动扳机，能量束精准命中假褚修远的胸口。假信号在消散前，脸上还保持着那种程序化的“惊讶”表情。
其他幸存者纷纷效仿，真假之间的界限突然变得清晰起来。
但陈启明的意识碎片显然不会就此认输。
整条街道开始折叠，空间像被揉碎的纸张。假信号不再试图完美模仿，而是开始制造混乱——它们模仿团队成员的争吵，模仿决策时的犹豫，甚至模仿褚修远偶尔流露出的社恐特质。
“它在攻击我们的信任基础。”澹台月轻声说，手中的医疗仪已经调整到战斗模式。
褚修远看着那些假信号拙劣地表演着“团队内讧”，突然觉得有些可笑。就像便利店监控里那些假装吵架实则想偷东西的骗子，演得再像也掩盖不了真实目的。
“所有人注意，”他提高声音，“接下来我会做一个非常规指令。真的团队会执行，假的会犹豫。”
他停顿了一下，珍珠色能量在周身流转。
“雷克，向十点钟方向的建筑废墟使用全力一击。夏侯薇，同时向天空射击。马库斯，关闭所有探测设备三秒钟。”
这个指令毫无战术逻辑可言，就像让便利店员工同时去整理三个不同方向的货架。
真团队没有丝毫犹豫。雷克的战斧已经劈向指定位置，夏侯薇的步枪向天空喷出能量束，马库斯的手指在终端上快速操作。
假信号们明显“卡顿”了。它们的程序无法理解这个毫无逻辑的指令，在0.5秒的延迟后，才勉强开始模仿——但动作已经慢了半拍，而且完全失去了之前的流畅。
“看，它们学不会真正的信任。”褚修远对幸存者们说，“信任有时候就是明知指令很奇怪，也会先执行再问为什么。”
林晓和其他幸存者纷纷点头，手中的武器不再犹豫。
街道的折叠突然加剧，前方出现一个巨大的空间裂缝。透过裂缝，可以看到一个不断脉动的暗红色核心——那就是陈启明意识碎片的控制节点。
但裂缝周围，数以百计的假信号正在汇聚。这次，它们不再模仿个人，而是开始模仿整个团队的战术配合，试图用同样的方式阻挡前进的道路。
褚修远感知到维度结构崩塌已经进入最后阶段。时间不多了，但他知道，真正的考验才刚刚开始。
“准备好，”他对团队和幸存者们说，“下一课，教它们什么叫做真正的团队协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