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栈门板的裂缝越来越大,第三根横木 “咔嚓” 断成两截时,鬼手的凿子突然卡在了门缝里。他正想发力往外顶,却感觉凿子被什么东西死死咬住,力道大得像被塞北的冰熊叼住了手腕。
“奶奶的!老鬼的凿子可是昆仑玄铁打的!” 他憋得脖子发红,额头上的青筋蹦得老高,“林先生,快瞅瞅这门外到底是啥玩意儿,咋跟吸铁石似的!”
林九玄的罗盘此刻像疯了一样打转,天池水溅出来,在桌面上凝成细小的冰粒:“是煞气结成的茧!他们把十具傀儡裹成了一团,正用镇魂铃聚煞!”
苏清瑶的护世剑突然挣脱她的手,剑身在半空中划出道金色弧线,直直劈向门板。就在剑刃即将触到木头的瞬间,王雪姬突然喊道:“清瑶,等等!”
冰晶镜在她掌心急速旋转,镜面反射着窗外透进来的月光,在门板上投下一道惨白的光带。光带扫过裂缝处,众人清楚地看见,无数根黑色的煞气丝线正从门外钻进来,像蜘蛛网一样缠绕着鬼手的凿子,丝线尽头,是张被煞气糊住的人脸 —— 正是昨晚死在乱葬岗的那个汉子,此刻他的眼眶里爬满了阴阳鱼,正咧着嘴无声地笑。
“是镇魂铃在操控他们的尸身。” 王雪姬的声音带着冰碴子,冰晶镜突然对准东方的鱼肚白,“清瑶,借你的护世剑一用。”
苏清瑶瞬间会意,剑鞘在掌心一转,护世剑稳稳落在王雪姬手边。冰晶镜与剑刃相触的刹那,镜面突然爆发出刺目的蓝光,将清晨第一缕阳光折射成无数道利箭,穿透门板射向门外。
“啊 ——” 门外传来非人的嘶吼,紧接着是 “哗啦啦” 的倒地声。鬼手趁机抽出凿子,发现凿子上的煞气丝线已经被冻成了冰碴,一碰就碎。
“老鬼的手!” 他突然嗷嗷叫起来,右手虎口处一片乌黑,像是被强酸泼过,“这煞气还会咬人!”
陈瞎子摸出个小瓷瓶,往他手上倒了点黄色的粉末,滋滋声中冒出白烟:“是东瀛的‘蚀骨煞’,沾了皮肉会顺着血脉往识海里钻。” 老人的手指在鬼手手背上快速点按,“幸好林先生的罗盘提前冻住了煞气,不然你这条胳膊就废了。”
客栈大门被众人合力推开时,天边已经泛起鱼肚白。晨光中,十具傀儡横七竖八地躺在地上,每具傀儡的关节处都缠着黑色的煞气丝线,丝线尽头连着个悬在半空的青铜铃 —— 镇魂铃上刻满了樱花纹,铃舌竟是用孩童的指骨做的。
“赤影呢?” 苏清瑶握紧护世剑,剑刃上的莲花纹正一点点驱散残留的煞气,“他不可能就这么走了。”
王雪姬的冰晶镜突然指向镇西头的溪流,镜中显形出一道红色的影子正踩着水面往玄阴山跑,速度快得像贴着水面飞。而那些倒地的傀儡,体内的阴阳鱼正顺着煞气丝线往镇魂铃里钻,眼看就要重新凝聚成形。
“他想把傀儡收回去!” 林九玄的罗盘突然指向最近的一具傀儡,“清瑶姑娘,快毁了傀儡体内的阴阳鱼核心!”
苏清瑶的剑刚要刺下去,王雪姬突然拦住她:“等等,这些傀儡还有救。” 冰晶镜再次聚焦阳光,这次的光束比刚才更细,像根银针刺向傀儡的后心,“你看。”
光束穿透傀儡的尸身,在地面上投下一个扭曲的影子 —— 影子的心脏位置,有个指甲盖大小的红点在跳动。随着冰晶镜的转动,红点越来越清晰,显露出里面包裹着的东西:一张染血的咒符,上面画着倒悬的樱花纹,纹中央嵌着半片阴阳鱼的鳞片。
“是神道教的‘血祭咒符’。” 陈瞎子的脸色沉得能滴出水来,“他们把活人的精血封在咒符里,再用阴阳鱼的鳞片引煞气入体,这样的傀儡…… 比归墟的浊气更邪门。”
鬼手的凿子突然飞出去,精准地砸在那具傀儡的后心:“奶奶的!老鬼最恨用活人做傀儡的杂碎!” 可凿子刚碰到尸身,就被一股煞气弹了回来,在地上打了几个滚,“咋回事?这玩意儿还带反弹的?”
苏清瑶的护世剑在此时发出嗡鸣,剑身上的莲花纹与王雪姬镜中的咒符产生共鸣:“是阴阳鱼的煞气在护着咒符。” 她脚尖一点,身体像片叶子一样飘到傀儡上方,“雪姬姐,照准咒符的边角,那里的煞气最薄。”
冰晶镜的光束立刻调整角度,死死钉在咒符左下角的缺口处。苏清瑶看准时机,护世剑的剑尖凝聚起一团镜灵真火,像枚烧红的针,顺着光束的轨迹刺了下去。
“滋啦 ——” 咒符被真火点燃的瞬间,傀儡突然剧烈抽搐起来,体内的阴阳鱼疯狂冲撞着尸身,想要破体而出。王雪姬的冰晶镜及时扩大光域,将整具傀儡罩在蓝光里,那些试图逃跑的阴阳鱼一碰到蓝光就化作了白烟。
“就是现在!” 陈瞎子突然甩出三枚铜钱,铜钱在空中连成一条直线,挡住了傀儡的七窍,“清瑶姑娘,挑咒符的樱花纹中心!”
护世剑的剑尖精准地挑中咒符中央的红点,那红点其实是滴凝固的人血,被剑尖一碰,立刻化作无数细小的血珠,在空中组成一个完整的樱花图案。苏清瑶手腕一翻,剑刃顺势将血珠劈成两半,随着 “咔嚓” 一声脆响,整具傀儡像泄了气的皮球,瞬间瘫软下去,尸身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干瘪,最后化作一捧黑灰。
“成了!” 鬼手兴奋地捡起凿子,又要去砸另一具傀儡,却被林九玄拦住。
“等等,” 林九玄的手指在地上的黑灰里捻了捻,眉头皱成了疙瘩,“这咒符的材质…… 是用风水卫的骨粉做的。” 他望向玄阴山的方向,“陈先生,您当年的同门,是不是有人擅长制作符咒?”
陈瞎子的脸色突然变得惨白,他踉跄着走到那堆黑灰前,抓起一把放在鼻尖闻了闻,身体控制不住地发抖:“是…… 是三师兄的‘锁魂符’手法。” 老人的声音带着哭腔,“他当年最反对用骨粉做符,说会折阳寿……”
王雪姬的冰晶镜突然转向其他傀儡,镜面上同时显形出九张咒符,每张咒符的边角都有不同的缺口:“清瑶,这些咒符的缺口位置都不一样,像是…… 故意留下的。”
苏清瑶立刻明白过来:“是赤影在试探我们的本事。” 她的护世剑指向镇西头的溪流,那里的水面上还漂浮着淡淡的红影,“他想知道我们能不能破解这种傀儡术。”
鬼手已经按捺不住,扛起凿子就往另一具傀儡冲:“管他想干啥,老鬼先拆了这些玩意儿再说!” 这次他学聪明了,没有直接硬碰硬,而是用凿子在傀儡周围的地上划出一圈沟,“林先生说过,煞气怕土,咱老鬼就给他们修个坟!”
林九玄的罗盘在此时稳定下来,狼首纹指向玄阴山的半山腰:“赤影已经快到神社了。” 他抬头望向那片黑压压的建筑,“那里的煞气浓度,是溪镇的十倍。”
陈瞎子将那堆黑灰收好,放进一个贴身的布包里:“三师兄的仇,我会亲手报。” 老人的眼神里第一次有了杀气,“但现在,我们得先把这些傀儡都处理掉,不然太阳一出来,煞气与阳气相冲,整个镇子都会变成煞狱。”
苏清瑶与王雪姬对视一眼,同时行动起来。冰晶镜的蓝光在晨曦中不断穿梭,为护世剑指引着目标;苏清瑶的身影在傀儡之间跳跃,剑起剑落间,总能精准地挑中咒符的弱点;鬼手则跟在后面,用凿子在地上挖坑,将化作黑灰的傀儡残躯埋进去;林九玄的罗盘始终对着玄阴山,不时提醒众人避开煞气的反扑;陈瞎子的铜钱卦在空中飞舞,为他们挡下那些漏网的阴阳鱼。
当最后一具傀儡化作黑灰时,天边的朝阳正好越过玄阴山的山尖,金色的阳光洒在溪镇的每一个角落。溪水里的阴阳鱼像是怕了这阳光,纷纷沉到水底,水面重新恢复了清澈,虽然还是带着点铁锈味,但至少不再泛着诡异的银光。
客栈门口的镇魂铃在阳光中渐渐融化,最后只留下半片樱花纹的铜片。鬼手捡起铜片,发现上面刻着一行小字:“玄阴秘境,等你来赴约。”
“老鬼就知道这杂碎没安好心!” 他把铜片往地上一摔,却没摔碎,“还想用这种小伎俩引我们过去?”
林九玄捡起铜片,指尖在字迹上轻轻摩挲:“他不是在引我们,是在逼我们。” 他的目光落在铜片背面的地图上,那是玄阴秘境的入口位置,“这些傀儡只是开胃菜,真正的杀招,在玄阴山深处。”
王雪姬的冰晶镜突然照向苏清瑶的护世剑,镜中显形出剑刃上的一道细微缺口 —— 那是刚才被阴阳鱼的煞气反噬时留下的。苏清瑶抚摸着缺口,突然笑了:“看来这中原的煞气,比塞北的冰魄厉害多了。”
“厉害才好。” 王雪姬握住她的手,冰晶镜与护世剑的光芒在两人交叠的掌心流转,“这样我们才能变得更强,不是吗?”
陈瞎子望着玄阴山,轻轻拍了拍腰间的布包:“三师兄,等着我。”
鬼手扛起凿子,率先往镇外走去:“老鬼去牵马车,这破镇子一秒钟都不想多待。”
林九玄最后一个离开,他回头望了眼重归寂静的溪镇,总觉得哪里不对劲。阳光明明已经驱散了煞气,可镇子边缘的那片竹林,影子却还是歪歪扭扭的,像是被什么东西踩着一样。他的罗盘在此时轻轻颤动了一下,狼首纹指向竹林深处,那里隐约有个红色的影子一闪而过。
“走了,林先生!” 鬼手的催促声从远处传来。
林九玄收起罗盘,快步跟上众人的脚步。他不知道,在他转身的瞬间,那片竹林里的影子突然站直了身体,露出了赤影那张带着疤的脸,他的手里,正把玩着另一枚镇魂铃,铃舌上的指骨,泛着新鲜的血色。
玄阴山的山路上,晨雾开始弥漫,将一行人的脚印慢慢抹去。苏清瑶握紧王雪姬的手,护世剑的缺口处传来阵阵温热,像是在渴望着新的战斗。她知道,溪镇的傀儡只是开始,玄阴秘境里的东西,才是真正的考验。而那个躲在暗处的赤影,不过是这场考验的开胃小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