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光消退时,苏清瑶发现自己正趴在最后卷《阴阳图录》上。书页上的阴阳鱼还在缓缓旋转,倒悬者化作的星光已经完全融入图录,在封面上凝成道淡淡的白发剪影。她撑起身子的刹那,听见阵熟悉的探杆点地声。
陈瞎子的虚影拄着杆铜头探杆,正站在唤魂阵的边缘。老人的瞎眼空洞对着图录上的白发剪影,嘴角的皱纹突然绷紧,“十年前他就是用这招骗我打开地脉泉。” 探杆往阵眼的方向敲了敲,“风水卫的诅咒就是 —— 每代传人都要被神道教利用一次。”
“陈爷爷?” 念安的小手突然抓住探杆的铜头。孩童的眉心金光在接触虚影的瞬间炸开,苏清瑶这才发现老人的虚影比之前清晰得多,连补丁上的针脚都看得分明,“你没走?”
“走不了喽。” 陈瞎子的探杆往自己心口戳,那里的金光正在闪烁,“老瞎子的半条灵脉还拴在地脉泉呢。” 他往图录上的白发剪影瞥,“当年就是这张脸,哭着求我放她出来,说要告诉我归墟的秘密。”
林九玄突然按住太阳穴,通脉玉的金纹在他瞳孔里剧烈翻涌。他能 “听” 到无数重叠的声音 —— 是历代风水卫传人的哀嚎,每个人的记忆碎片都在往意识里钻:民国时被神道教灌了迷药的掌事,抗战时被迫画出龙脉图的长老,二十年前在总坛放火的叛徒……“他们都被利用过……”
“最狠的是诛心。” 陈瞎子的探杆往唤魂阵的符文上敲,每个字符在接触铜头的瞬间都发出刺耳的尖啸。老人的虚影在此时剧烈晃动,显然回忆让他消耗了太多灵力,“神道教总会找到你最在乎的人,化成他的样子骗你。”
苏清瑶突然想起林九玄祖父的照片。那位穿着长衫的老人在燃烧的总坛前站得笔直,手里紧紧攥着半块阴阳鱼佩,“您当年被化成谁的样子骗了?”
探杆突然顿在地上。陈瞎子的瞎眼空洞里渗出两滴浑浊的泪,砸在石地上的瞬间化作铜钱大小的光斑,“是我师妹。” 光斑里浮现出个扎着双丫髻的姑娘,正举着罗盘往地脉泉里跳,“她当年为了封泉眼,把自己祭给了昆仑煞。”
鬼手的铁链突然往光斑上缠。链环在接触姑娘身影的刹那发出嗡鸣,右臂的太极印在此时亮起红光,“奶奶的!老鬼见过这姑娘的牌位!在总坛的英烈堂!” 他往陈瞎子的虚影凑了凑,“您师妹是不是左眉有颗痣?”
陈瞎子的探杆猛地抬起,铜头差点戳到鬼手的眉心。老人的声音在此时抖得厉害,“你怎么知道?”
“我爹当年给我讲过英烈传。” 鬼手挠了挠头,铁链往自己胳膊上缠了缠,“说有位女风水卫单枪匹马闯昆仑,用冰魄剑把地脉泉冻了三年。” 他突然往王雪姬的词卷图录看,“跟雪姬姑娘的路子挺像。”
王雪姬的冰魄气突然从次卷里钻出来,在光斑上凝成道冰镜。镜面上浮现出更清晰的画面:双丫髻姑娘正在地脉泉边画阵,手里的冰魄剑与次卷图录上的冰纹完全相同,“是我的祖师姑!”
“所以你才会冰魄气。” 陈瞎子的探杆往冰镜上敲,光斑里的画面突然切换 —— 十年前的地脉泉边,年轻的陈瞎子正举着探杆发抖,泉眼中央浮着的白发身影正在哭,“她说师妹的残魂被关在泉眼里,只要打开泉眼就能救她。”
林九玄的通脉玉突然往光斑里钻。金纹在接触画面的瞬间炸开,他能 “听” 到泉眼深处传来的冷笑 —— 是安倍邪吾的声音,正藏在白发身影的哭声里,“老瞎子比现在的九玄好骗多了。”
“奶奶的!这老东西!” 鬼手的铁链往光斑里的白发身影抽去。链环在穿过虚影的刹那突然结冰,他能感觉到股熟悉的极寒气,与之前安倍邪吾折扇上的一模一样,“是伪装的!”
“等我反应过来时,泉眼已经喷黑煞了。” 陈瞎子的探杆往自己腿上敲,那里的裤管空荡荡的,“被昆仑煞冻掉半条腿,才勉强把泉眼重新封上。” 老人的瞎眼突然转向林九玄,“你祖父当年也是这样,被化成他亡妻的样子骗了。”
通脉玉在此时发出震耳的嗡鸣。林九玄的意识里突然浮现出段新的记忆:年轻的祖父跪在总坛的灵位前,手里攥着张泛黄的照片,照片上的妇人正对着镜头笑,眉眼与安倍邪吾化作的白发身影有七分相似,“是奶奶……”
“神道教研究了我们八代人。” 陈瞎子的探杆往唤魂阵的边缘划,金纹在符文上画出道血线,“知道每个人的软肋在哪。” 他往念安的方向瞥,孩童正把最后枚铜钱往探杆的铜头上贴,“小娃娃的软肋是你,你的软肋是清瑶,清瑶的软肋……”
“是护世剑的镜灵。” 苏清瑶突然接话,护世剑在掌心微微发烫。她能感觉到剑里的灵识正在躁动,那些被封印的记忆碎片正在碰撞 —— 是位穿着红衣的女子,正举着剑往归墟裂缝里跳,“神道教是不是也找过镜灵?”
陈瞎子的探杆突然往剑脊上敲。护世剑在接触铜头的瞬间发出龙吟,剑身上浮现出串古老的符文,与唤魂阵的字符隐隐呼应,“镜灵是最后道保险。” 老人的声音突然压低,“当年总坛被烧时,是镜灵把图录藏进了龙脉。”
鬼手突然往地宫核心的石门看。门楣上的倒悬阴阳鱼正在闪烁,与通脉玉里林伯父的残魂产生共鸣,“那现在咋办?诅咒还没破啊!” 他的铁链往符文上缠,链环在接触的刹那突然发光,“老鬼的煞养脉好像能克这印记!”
“破不了。” 陈瞎子的探杆往自己心口戳,那里的金光正在变暗,“诅咒是用初代掌事的血立下的,除非……” 老人的话音突然顿住,虚影在此时剧烈扭曲,“安倍老狗来了!”
地脉泉的方向突然传来震耳的轰鸣。苏清瑶往通道口看去,只见青黑色的煞气正顺着石阶往核心涌,煞气顶端浮着道模糊的身影 —— 安倍邪吾的肉身虽然融化,却用归墟煞重塑了副半透明的躯体,手里的折扇已经变成根骨杖,“陈瞎子,好久不见。”
“奶奶的!老鬼劈了你!” 鬼手的铁链往煞气里钻,右臂的太极印在此时完全爆发。红金色的煞气与青黑色的归墟煞在半空碰撞,竟炸出片刺眼的白光,“九玄!带着图录走!”
林九玄刚要抓起图录,通脉玉突然往煞气里飞。他能 “听” 到父亲的残魂在怒吼,金纹在煞气中炸开,竟逼得安倍邪吾连连后退,“想动清瑶,先过我这关!”
苏清瑶的护世剑往骨杖劈去,火光在接触杖身的瞬间被吞噬。她突然发现安倍邪吾的半透明躯体里,藏着无数道细小的红线 —— 是被他吞噬的风水卫残魂,正往图录的方向挣扎,“是历代传人的灵脉!”
“给我回来!” 安倍邪吾的骨杖往图录指。红线在此时突然绷紧,将图录往煞气里拽,“有了这些灵脉,归墟就能彻底苏醒!”
陈瞎子的探杆突然往红线群里钻。铜头在接触红线的瞬间发出金光,老人的虚影在此时完全透明,“老瞎子这条命,换你们个清净!” 探杆突然炸开,无数道铜钱大小的光符往红线缠去,“破!”
红线在金光中纷纷断裂,被束缚的风水卫残魂突然往图录里钻。最后卷《阴阳图录》在此时发出震耳的嗡鸣,封面上的白发剪影与残魂产生共鸣,在半空织成道巨大的光盾,“是祖师爷们在帮忙!”
林九玄的通脉玉往光盾钻,金纹在接触的刹那暴涨。他能 “听” 到历代传人的声音在欢呼,诅咒的枷锁正在光盾中寸寸断裂,“陈先生!”
“别管老瞎子!” 陈瞎子的虚影在此时只剩下只探杆,铜头突然往地脉泉的方向飞,“记住!诅咒是牢笼也是警钟!” 探杆没入煞气的瞬间,地脉泉突然传来震耳的轰鸣,显然是老人用最后的灵力暂时封住了泉眼,“走!”
光盾在此时突然收缩,将众人包裹其中。苏清瑶看见安倍邪吾的煞气正在疯狂撞击光盾,骨杖上的倒悬阴阳鱼越来越亮,“他要破盾了!”
“往图录里钻!” 王雪姬的冰魄气往光盾中心钻,在图录上画出道旋涡,“这是风水卫的逃生术!能直接回秦岭!”
林九玄拽着念安往漩涡跳的瞬间,看见鬼手的铁链突然缠上光盾的裂缝。右臂的太极印在此时完全爆发,红金色的煞气往裂缝里钻,“老鬼断后!你们先撤!”
“一起走!” 苏清瑶的护世剑往裂缝劈去,火光在链环上炸开,“少废话!”
鬼手突然咧嘴笑,铁链突然绷紧将三人往旋涡里拽。他往安倍邪吾的方向啐了口,“奶奶的!老鬼早就不想活了!” 链环在此时突然炸开,红金色的煞气往煞气群里钻,竟引发了连环爆炸,“九玄!照顾好小娃娃!”
苏清瑶被拽进旋涡的刹那,看见鬼手的身影在爆炸中渐渐模糊。最后卷《阴阳图录》在此时完全合上,封面上的白发剪影旁边,多了道铁链的印记。她伸手去抓的瞬间,旋涡突然加速旋转,将所有声音都抛在身后。
再次落地时,苏清瑶发现自己正趴在秦岭主峰的草地上。最后卷《阴阳图录》掉在脚边,封面上的白发剪影正在缓缓消散,只留下道淡淡的 “陈” 字。她撑起身子的刹那,听见阵熟悉的罗盘转动声。
林九玄正举着通脉玉发呆,玉佩上的金纹在阳光下流转,映出陈瞎子的虚影正在地脉泉边摆手。老人的探杆往自己腿上敲,像是在说 “不碍事”,“他还活着?”
“老东西命硬。” 王雪姬的声音从次卷里传来,冰纹在封面上画出地脉泉的画面:陈瞎子的虚影正靠在块岩石上,腿边的铜钱正在发光,显然是用残余的灵力护住了心脉,“等处理完秦岭的事,我们再回去救他。”
念安突然往山下跑,孩童的眉心金光往镇魂柱的方向指。苏清瑶追过去的刹那,看见秦岭的天空正在放晴,原本盘踞的浊气已经消散,归墟的哀嚎在此时完全消失,“龙脉稳了?”
“暂时的。” 林九玄的通脉玉往山下指,金纹在半空画出道红线,“安倍邪吾虽然被挡住了,但归墟本源还在。” 他往最后卷《阴阳图录》看,封面上突然浮现出行新的字迹,“它说要去长白山。”
苏清瑶捡起图录的瞬间,发现封面上的铁链印记正在发光。她突然想起鬼手最后那抹笑,眼眶突然发热,“老鬼不会有事的。”
“肯定没事。” 林九玄往她身边靠了靠,通脉玉的金纹在两人之间织成道光带,“等拿到长白山的线索,我们就去救他和陈先生。”
念安的小手突然指向东方,孩童的眉心金光往长白山的方向钻。苏清瑶顺着金光看去,只见那里的天空正在凝聚乌云,隐约能看见道青黑色的影子,正往长白山的方向飘去,“是安倍邪吾!他也出来了!”
最后卷《阴阳图录》在此时突然翻开,书页上的字迹正在自动书写,赫然是长白山的龙脉图。苏清瑶的护世剑在掌心微微发烫,她知道新的旅程已经开始,而这次,他们要面对的不仅是归墟,还有风水卫传承千年的宿命。
林九玄突然握紧她的手,通脉玉的金纹在两人之间越发光亮。苏清瑶抬头望去,只见秦岭的群峰在阳光下舒展,镇魂柱的金光正在山脉间流淌,像条苏醒的巨龙,“走吧。”
“走。”
两人带着念安往长白山的方向走去,最后卷《阴阳图录》在风中哗哗作响,像是在诉说着风水卫的新故事。而在地脉泉的深处,陈瞎子的探杆突然动了动,铜头的金光里,隐约能看见道红金色的煞气正在缓缓凝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