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院内，
陆志明给陆志峰打电话，那边一直忙音，根本没人接。
他看了一眼时间，这个时候陆志峰应该刚下班。
老爷子已经坐最快的航班往这边赶了。
陆志明看向急诊室，想到陆亦筝进手术室前说的话，
他拨通一个熟悉的号码：“周俊，亦筝在医院。”
说完他就挂断了，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他仿佛听到手表秒针滑动的声音，
每一声都敲在他的心尖，像用钝刀凌迟一般疼。
当这种疼痛细化后，会疼得更厉害，最后归于平静。
现在他必须保持冷静，不然谁替侄子撑住？
“修明，你…还…”
“我还可以坚持，”陆修明的声音很微弱，耳边一直注意门口的动静。
刚才他脑海里不断回忆他和媳妇分开时的场景，有过一瞬间的空白，白茫茫一片。
周围的一切声音都被无限放大，
有护士和医生的嘀咕，有电话按键的声音，还有大伯指腹摩挲衣料的窸窣……
这一切声音汇聚，都没有他想听到的脚步声。
他快坚持不下去了，还来不及看他们的孩子一眼。
答应过她的……
陆修明手尽可能地握紧，其实根本没能用上多少力气。
“陆部长，患者这样特别痛苦，我们给他打麻药可能会舒服一些，只是……”王院长犹豫了几秒：
“可能会随时咽气，现在他全靠一口气撑着，能撑到现在已经是奇迹了。”
陆志明摇头，他很想听医生的，以他对侄子的了解，他更想等想见的人。
陆修明咬着唇，血从嘴角滑落，才用力撑开眼睛：
“我不要…打…麻药……”
医生的话他都听进去了，撑到现在他就是要等自己媳妇的。
李彩莲快步跑进来，左右两边都有人扶着她。
黎茹安看到陆志明对她摇摇头，她差点一个踉跄摔出去。
陆修明还那么年轻，他们的孩子马上就要出生了……
喉咙像被无形的手用力撑开，她只觉得眼前一片模糊。
李彩莲甩开她们的搀扶，快跑到病床旁：“你…还活着吗？”
在靠近的一瞬间，她就把陆修明裹入系统的时间空间里。
陆修明感觉不到疼痛了，睁开眼睛，眼泪一直滑落：“媳妇…抱歉……”
李彩莲：“医生，怎么不给他做手术？”
她几乎是吼着的，全身颤栗，握紧陆修明的手。
来的路上黎茹安跟她说了大概情况，陆亦筝现在也在抢救室。
今天凌晨才送到医院，一直瞒着家里人，连周俊都瞒着。
“侄媳妇，医生说已经没有手术的必要，他们来不及取出全部子弹，时间不够……”陆志明声音已经哽咽了，手握紧着。
看着陆修明慢慢死去，对他来说就是凌迟。
“我坚持手术，求你们了…”李彩莲看到一个院长的工作牌，目光带着祈求。
“陆同志的情况已经……”王院长话还没说完，
“我不想听这些，你们只要保证能把他身上的子弹都取出来就行，
我要跟进手术室，出任何问题我们自己承担。”李彩莲逐渐冷静下来，这个时候她不能垮，不然陆修明必死无疑。
上辈子陆亦筝和陆修明是不是也经历过这样的情况？
当时陆修明死了，陆亦筝活下来了吗？
“听我媳妇的，”陆修明抓住陆志明的手，声音特别微弱，但现场没一个人说话，所有人都听见了。
王院长转身对旁边的医生说：“准备手术，带这个同志去穿无菌服。”
他不能看着患者这样死去，必须试一试。
只要患者有强烈的求生欲望，说不定有奇迹呢？
“小莲，你现在随时要生产……”张小红急哭了，抓住李彩莲的手不放。
李彩莲摇头：“他们应该会等爸爸平安再出来。”
她现在顾不了那么多了，既然缺时间，她的系统正好可以争取时间，那她就拼一次。
最差的结果就是死，现在也不会有更差的了。
张小红知道劝不动，忙从包里拿出巧克力：
“你先吃一排补充能量，我在外面等着。”
李彩莲感激地点头，跟医生一起走向无菌室。
王院长发现陆修明的情况没恶化，好像伤口静止了一样，跟其他医生对看一眼，他们眼底也满是不可思议。
按他们原来的推断，陆修明见到媳妇后，这口气就咽下去了，
他的状况竟然保持不变？
这口气一直提着？
陆志明也发现了不对劲，紧抿唇没说一句话。
黎茹安以为丈夫妥协了，才这样，瘫坐在旁边的座椅上。
…
手术室内，
李彩莲坐在离手术台不到一米的位置，把整个手术室都扔进了时间系统，让系统自动调节合适的时间流速。
随后她就安静地等着，甚至闭上眼睛睡觉。
刚才情绪波动太大，孩子轻踢她肚子安抚她。
“李同志，你要是累可以在外面病床等。”王院长看到打开的一个切口，另外一个切口像停止恶化，各项指标都很稳定。
他和其他医生只以为患者身体素质好，又有很强的求生意志才会这样。
他们都没往其他方面想，李彩莲看向那些设备，没有一个报警，暗暗松一口气。
“我在这等着，哪也不去。”李彩莲语气平静地回道。
几个医生对看一眼，能理解她的选择。
这个手术太危险，患者随时会出意外，到时可能就来不及了。
陆修明从李彩莲来后，就陷入昏迷，但呼吸特别平稳。
“如果你饿了，可以喝葡萄糖水，或者出去吃东西再进来。”王院长看着她超大的肚子，眼皮直跳。
军嫂太不容易了，这个时候还撑得住，这个女同志能担事。
李彩莲不知道他想什么，现在她意识进入系统，能看到医生的所有操作。
系统只播放视频，时间如静止了一般，但手术室里的人看到时钟的分针，时针，还是如常在移动。
刚才她没听到大伯提一句陆修明的父亲，路上听大伯母说老爷子坐飞机赶过来了。
李彩莲对陆志峰更加不满，他不可能没接到任何消息，说不定正躲着所有人，憋着什么坏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