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舌渐渐熄灭,空气中弥漫着浓烈的焦糊味和杀虫剂残留的刺鼻气息。
树下地面铺了一层焦黑的蜂尸残骸,触目惊心。
林白和司务长这才松了一口气,紧绷的神经松弛下来,额头的冷汗被微风吹过,带来一丝凉意。
“成了!成了!”司务长欣喜若狂,顾不上脏污,赶忙和林白一起,用准备好的厚麻布袋小心翼翼地将那个已经烧得焦黑、冒着余烟的蜂巢整个兜了进去。
林白手脚麻利地将袋口扎紧,确保没有一只漏网之蜂能爬出来。
“呼,完美完成任务!”林白抿唇轻笑,笑容干净明亮,晃的司务长有片刻失神。
“靠,你小子真有本事,我都看傻了!”司务身体力行的拍着林白的后背,“人才啊人才啊!!”
两人扛起这沉甸甸的“战利品”,相视一笑,正打算鸣金收兵。
“咳!”
一声刻意压低却极具穿透力的咳嗽声,冷不丁地在他们身后响起。
林白和司务长浑身一激灵,猛地向后转去!
这一转,差点把两人的魂儿给吓飞出来!
好家伙!
只见团长戴立刚不知何时已经悄然站在了他们身后几步远的地方,他背着手,脸上带着一种高深莫测的笑意。
更让司务长头皮发麻的是,团长身后还跟着连长郭玉杰、指导员方圆,以及好几个新兵班骨干班长!
一群人都静悄悄地站在那里,目光全都聚焦在他们两人身上,尤其是林白手里那个还在散发着余温的简陋“武器”和地上的焦黑痕迹!
空气仿佛瞬间凝固了。
“额………”
司务长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取而代之的是惊恐万状。
这特么就好像干坏事被爹妈逮到一样。
他脸上的肉肉肉眼可见地在哆嗦,喉结艰难地上下滚动,声音都劈了叉,带着哭腔:“团……团长……连长,指导员……您……您们怎么……怎么来这儿了?”
他感觉自己腿肚子都在转筋,完了完了,不是说新兵内务过两天才开始检查吗?怎么今天就突击来了?
林白也是心头一跳,这是他第一次如此近距离地见到的团长。
但他反应极快,立刻将装着蜂巢的袋子小心放在脚边,再用力扎紧,随即挺直脊背,“啪”地一个干净利落的立正,动作标准得如同教科书,对着几位首长敬了个标准的军礼,声音洪亮清晰:
“团长好!连长,指导员好!各位班长好!” 他的目光坦然,虽然带着新兵应有的恭敬,却不见丝毫慌乱。
“嗯,好!” 团长戴立刚脸上的笑意加深了些,目光饶有兴致地落在林白身上,刚才在二楼目睹的那场“火攻蜂巢”的戏码让他心情格外舒畅。
他抬了抬下巴,示意林白:“把你那个……‘武器’,拿过来我瞧瞧。”
“是,团长!” 林白没有任何犹豫,立刻上前两步,双手将手中那根经过他精心改造、此刻还带着战斗余温和杀虫剂气味的“灭蜂器”,稳稳地递给了戴立刚。
戴立刚单手接过,入手的分量不轻,结构更是简陋得堪称“原始”。
他用指腹摩挲着杆身上粗糙的连接点和用绝缘胶带缠得密密麻麻的线路接头,眉毛高高地挑了起来,带着十足的惊奇和审视:“呵,”他轻笑出声,语气带着难以置信,“你就用这个……烧了那么大个马蜂窝?”
他边说边用目光示意了一下地上那片狼藉和已经装袋的“战果”。
林白眨了眨眼,心想:您在边上看了半天,心里没点数吗?
不过这话只能在心里转一圈,出口依旧是斩钉截铁的回答:“是的,团长!”
戴立刚没再多问,显然对这个小兵的心理活动一清二楚。
他将杆子横过来,仔细端详着杆头的喷罐接口和中段的点火装置,然后,学着林白刚才的样子,也按下了那两个红蓝开关!
“嘶——!” 杀虫剂喷出的瞬间,一道刺目的蓝白色电火花紧随其后,“滋啦!”一声爆响!
近距离的威力让旁边几位班长都下意识地微微后仰了一下。
“嘿!有点意思!” 戴立刚眼睛一亮,笑容更深,带着一丝军人对武器本能的欣赏,“杀伤力还真不小呢!这个玩意儿,”
他掂量了一下杆子,“从头到尾,都是你自己琢磨出来的?” 他的目光锐利,带着探究,紧紧锁定林白。
林白再次点头,回答依旧简洁有力,没有丝毫拖泥带水:“是的,团长。”
“好小子!行啊!” 戴立刚的语气里毫不掩饰地透出赞赏,“真应了那句话,‘没有克服不了的困难,也没有战胜不了的敌人’!用这么简陋的家伙什,照样把这么个大麻烦给解决了!嗯,不错!你叫什么名字?”
他明知故问,语气轻松得像是在拉家常。
“报告团长!我是新兵连五班林白!” 林白大声回答,胸膛挺得更高。
戴立刚当然心知肚明。
问名字?不过是个开场白罢了。
眼前这个刚到新兵连就把军区征兵处官网冲瘫痪的传奇顶流人物,果然眉宇清朗、眼神澄澈。
即便是刚刚完成了一场“奇袭”还能如此沉稳。
“好!林白!”戴立刚点点头,随即目光转向站在一旁的连长郭玉杰,脸上带着明显的好心情,“小郭啊,看来你们新兵连不光能训出好兵,还藏了个小发明家啊?不错,真不错!”
这话既是表扬林白,也是给郭连长脸上贴金。
郭玉杰立刻笑容满面,腰杆也挺直了几分,赶紧接过话头,这可是给连队增光添彩的好机会:“是啊团长!林白同志动手能力很强,创新意识突出。
他不光研究了刚才的这个‘灭蜂器’,就在前不久,为了解决营区边缘荒草和大叶黄杨长得太疯、人工修剪效率低下的问题,他还自己动手弄了个‘割草器’呢!
虽然结构也简单,但对付那些硬杆杂草和灌木枝条特别实用,大大提高了工作效率!” 他适时地抛出了林白的另一项“发明”。
“哦?!”戴立刚的眉梢这次是真的高高扬了起来,眼中兴趣更浓,“还有这事?那待会儿我还真得去现场参观参观你这‘割草器’的威力!”
他目光又落回林白身上,语气变得更加温和,带着点长辈的关切,“林白啊,刚进部队,还适应吗?有什么困难没有?”
林白有点懵,不明白首长聊天怎么老带上自己,但他也不怯场。
领导问话,那就大大方方回答就是了:“报告团长!新兵连生活很好,一日三餐热乎管饱,训练科目科学充实!连长、指导员对我们都很关心,处处为我们着想。司务长也很慷慨,对我们新兵的需求都是大力支持。”
他说到这里,特意看了一眼旁边还在冒冷汗的司务长,司务长赶紧挤出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尤其是我们五班的张维班长,”林白语气真诚,“对我们新兵非常照顾,耐心教导,生活上也很周到。所以,我没有什么不习惯的地方,感觉挺好!”
“噗……”旁边有班长忍不住差点笑出声,又赶紧憋了回去。
“你呀你!”戴立刚被林白这番滴水不漏、面面俱到的回答给逗乐了。
他一手随意地背在身后,另一只手的食指隔空点了点林白,脸上是又好气又好笑的表情,“小同志年纪不大,倒是滑头得很嘛!这邀功请赏、雨露均沾的本事练得挺溜,还知道给你连长、指导员、司务长、班长都夸一遍?”
戴立刚嘴上说着“滑头”,但那笑呵呵的模样,那眼中毫不掩饰的欣赏,却暴露了他真实的想法。
一个新兵,刚立下这么个不大不小的功劳,非但没有半点居功自傲的苗头,反而把功劳和好印象都归功于身边的各级领导和班长,处处透着感恩和谦逊,懂得照顾所有人的感受,
这份远超年龄的成熟和“会做人”,在部队这个集体里,是极其难能可贵的品质!
这比那些看见点成绩就抢破头、遇到好处就想独占的兵,强出何止百倍?!
一时间,连长、指导员脸上的笑容更盛了,看向林白的眼神充满了欣慰。
而站在外围的几个班长,看向五班长张维的眼神,那真是复杂极了。
何止是五味杂陈!
那简直是羡慕嫉妒恨!
瞧瞧人家张维班里的兵!
瞧瞧!
有了功劳,不吹嘘自己多牛,上来就是“班长教得好”!
这哪是兵啊?
这简直是专门给自己班长脸上贴金的活宝贝!
娘的!
这样的新兵,给他们班也来一沓行不行?!
至于司务长,此刻激动得脸都微微泛红了,眼睛里亮闪闪的,全是与有荣焉的光芒。
他挺了挺微胖的肚子,心里那个美啊:你看看!你看看咱小林同志就是慧眼识珠啊!
咱就是整个猛虎师最不抠门,最慷慨大方、全力支持战士创新的最好司务长!